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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問道:「那小孩叫什麼名字?為著何事?訴上來。」雨墨道:「小人名叫雨墨,乃武進縣人。只因同我家主人到祥符縣投親……」包公道:「你主人叫什麼名字?」雨墨道:「姓顏名查散。」包公聽了顏查散三字,暗暗道:「原來果有顏查散。」便問道:「投在什麼人家?」雨墨道:「就是雙星橋柳員外家。這員外名叫柳洪,他是小主人的姑夫。誰知小主人的姑母三年前就死了,此時卻是續娶的馮氏安人。只因柳洪膝下有個姑娘名柳金蟬,是從小兒就許與我家相公為妻。
誰知柳洪將我主僕二人留在花園居住,敢則是他不懷好意。住了才四天,那日清早,便有本縣的衙役前來把我主人拿去了。說我主人無故將小姐的丫鬟綉紅掐死在角門以外。回相爺,小人與小人的主人時刻不離左右。
小人的主人並未出花園的書齋,如何會在內角門掐死丫鬟呢?不想小人的主人被縣裡拿去,剛過頭一堂,就滿口應承,說是自己將丫鬟掐死,情願抵命。不知是什麼緣故?因此小人到相爺台前,懇求相爺與小人的主人作主。」說罷,復又叩頭。
包公聽了,沈吟半晌,便問道:「你家相公既與柳洪是親戚,想來出入是不避的了?”雨墨道:「柳洪為人極其固執。慢說別人,就是續娶的馮氏也未容我家主人相見。主僕在那裡四五天,盡在花園書齋居住。所有飯食茶水,俱是小人進內自取,並未派人服侍,很不像親戚的道理。
菜裡頭連一點兒肉腥也沒有。」包公又問道:「你可知道小姐那裡,除了綉紅還有幾個丫鬟呢?」雨墨道:「聽得說小姐那裡,就只一個丫鬟綉紅,還有個乳母田氏。這個乳母卻是個好人。」包公忙問道:「怎見得?」雨墨道:「小人進內取茶飯時,他就向小人說:「園子空落,你們主僕在那裡居住須要小心,恐有不測之事。
依我說,莫若過一兩天,你們還是離了此處好。」不想果然就遭了此事了。”包公暗暗的躊躇道:「莫非乳母曉得其中原委呢?何不如此如此,看是如何。」想罷,便叫將雨墨帶下去,就在班房裡聽候。
立刻吩咐差役:「將柳洪並他家乳母田氏分別傳來,不許串供。」又吩咐:“到祥符縣提顏查散到府聽審。」
包公暫退堂,用飯畢,正要歇息。只見傳柳洪的差役回來稟道:「柳洪到案。」老爺吩咐:「伺候升堂。」將柳洪帶上堂來,問道:「顏查散是你甚麼人?」柳洪道:「是小老兒內侄。」包公道:「他來此作甚麼來了?」柳洪道:「他在小老兒家讀書,為的是明年科考。」包公道:「聞聽他與你女兒自幼聯姻,可是有的麼?」柳洪暗暗的納悶,道:「怨不得人家說包公斷事如神。
我家裡事他如何知道呢?」至此無奈,只得說道:「是從小兒定下的婚姻。他來此一則為讀書預備科考,二則為完姻。」包公道:「你可曾將他留下?」柳洪道:「留他在小老兒家居住。」包公道:「你家丫鬟綉紅,可是服侍你女兒的麼?」柳洪道:「是從小兒跟隨小女兒,極其聰明,又會寫,又會算,實實死得可惜。」包公道:「為何死的?」柳洪道:「就是被顏查散扣喉而死。」包公道:「什麼時候死的?死於何處?」柳洪道:「及至小老兒知道已有二鼓之半。卻是死在內角門以外。」包公聽罷,將驚堂木一拍,道:「我把你這老狗,滿口胡說!方纔你說,及至你知道的時節已有二鼓之半,自然是你的家人報與你知道的。
你並未親眼看見是誰掐死的,如何就說是顏查散相害?這明明是你嫌貧愛富,將丫鬟掐死,有意誣賴顏生。你還敢在本閣跟前支吾麼?」柳洪見包公動怒,連忙叩頭,道:「相爺請息怒,容小老兒細細的說。丫鬟被人掐死,小老兒原也不知是誰掐死的。只因死屍之旁落下一把扇子,卻是顏生的名款;因此才知道是顏生所害。」說罷,復又叩頭,包公聽了,思想了半晌:「如此看來,定是顏生作下不才之事了。」
又見差役回道:「乳母田氏傳到。」包公叫把柳洪帶下去,即將田氏帶上堂來。田氏那裡見過這樣堂威,已然嚇得魂不附體,渾身抖衣而戰。
包公問道:「你就是柳金蟬的乳母?」田氏道:「婆……婆子便是。」包公道:「丫鬟綉紅為何而死的?從實說來。」田氏到了此時,那敢撒謊,便把如何聽見員外安人私語要害顏生,自己如何與小姐商議要救顏生,如何叫綉紅私贈顏生銀兩等話說了。「誰知顏姑爺得了財物,不知何故,竟將綉紅掐死了。
偏偏的又落下一把扇子,連那個字帖兒。我家員外見了氣得了不得,就把顏姑爺送了縣了。誰知我家的小姐就上了弔了。……」包公聽至此,不覺愕然,道:「怎麼柳金蟬竟自死了麼?」田氏道:「死了之後又活了。」包公又問道:「如何又會活了呢?」田氏道:「皆因我家員外安人商量此事,說顏姑爺是頭一天進了監,第二天姑娘就吊死了──況且又是未過門之女。這要是吵嚷出去,這個名聲兒不好聽的。因此就說是小姐病得要死,買口棺材來沖一沖,卻悄悄把小姐裝殮了,停放在後花園敞廳上。誰知半夜裡有人嚷說:「你們小姐活了,還了魂了。」大傢伙兒聽見了,過去一看,誰說不是活了呢。棺材蓋也橫過來了,小姐在棺材裡坐著呢。”包公道:「棺材蓋如何會橫過來呢?」田氏道:“聽說是宅內的下人牛驢子偷偷兒盜屍去。他見小姐活了,不知怎麼,他又抹了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