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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見禮已畢,各相問安。裴氏夫人叫聲:「老將軍,陛下龍駕前去征剿北番,勝敗如何?」咬金道:「夫人,不要說起,天子龍駕被北番兵困木陽城,不能離脫虎口,故爾命我前來討救。」夫人說:「原來如此。」吩咐擺宴,裡面家人端上酒筵,夫妻坐下,飲過數巡。
咬金開言叫聲:「夫人,孩兒那裡去了,為什麼不來見我?」夫人說:「老將軍,這畜生真正不好,日日同了那些小弟兄,在教場內什麼秦黨、蘇黨,一定要到天晚方回來的。」咬金說:「正是將門之子,要是這樣的。」外邊報道:「公子爺回來了。」程咬金抬頭一看,外邊程鐵牛進來了。
他生來形相與老子一樣的,也是藍靛臉,古怪骨,銅鈴眼,掃帚眉,獅子鼻,兜風耳,闊口撩牙,頭上皂縷抹額,身穿大紅跨馬衣,走到裏邊說道:「母親拿夜膳來吃。」咬金說:「呔!畜生!爹爹在此。」程鐵牛一看,說:「咦,老頭兒,你還不死麼?」咬金喝道:「呔,小畜生,前日為父教你的斧頭,這兩天可在此習練麼?」鐵牛說:「爹爹,自從你出去之後,孩兒日日在家習演,如今斧法精通的了。爹爹你若不信,孩兒與你殺一陣看。」咬金說:「畜生,不要學我為父,獃頭獃腦,拿斧子來耍與父親瞧瞧看。」鐵牛道:「是。」提過斧子,就在父前使起來了。
只看見他左插花,右插花,雙龍入海;前後遮,上下護,斧劈太山;左蟠頭,右蟠頭,亂箭不進;攔腰斧,蓋頂斧,神鬼皆驚。好斧法!咬金大喜說:「我的兒,這一斧二鳳穿花,兩手要高,那這一斧單鳳朝陽,後手就要低了。蟠頭要圓,斧法要泛,這幾斧不差的。”程鐵牛耍完了斧,叫聲:「爹爹,孩兒今日吃了虧。」咬金說:「為什麼吃了虧?」鐵牛說:「爹爹,你不知道,今日蘇麟這狗頭,擺個獅子拖球勢,羅兄弟叫我去破他,我就做個霸王舉鼎,雙手撐將進去,不知被手一拂,跌了出來,破又破不成,反跌了兩交。」程咬金說:「好!有你這樣不爭氣的畜生,把為父的威風多喪盡了。這一個獅子拖球勢,有甚難破,跌了兩交,不要用霸王舉鼎的,只消打一個黑虎偷星,就地滾進去,取他陰囊,管叫他性命頃刻身亡了。」鐵牛道:「爹爹不要管他,待孩兒明日去殺他便了。」咬金說:「呔!胡言亂道,今夜操精斧法,明日往教場比武,好奪二路掃北元帥印,領兵往北番救駕。」鐵牛大悅道:「阿唷,快活!爹爹,明日往教場比武,這個元帥一定我要做的喲。」咬金道:「這個不關為父之事,看你本事。且到明日往教場再作道理。」
不表程家父子之事,要講那羅通公子到了自家門首,滾鞍下馬,時入中堂,說道:「母親,孩兒在教場中,聞得我父王龍駕,被番兵圍住木陽城,今差程老伯父回來討救,要各府蔭襲公子,在教場中奪了元帥,領兵前去救駕征番,所以回來說與母親知道。父王有難,應該臣兒相救,明日孩兒必要去奪元帥做的。」夫人道:「呔!胡說!做娘的尚且不知,難道到是你知道?自從陛下掃北去後,日日有報,時時有信,說一路上殺得番兵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地,接連打破他五座關頭,盡不用吹灰之力,何曾說起駕困木陽,差程伯父回來討救,你那裡聞來的?」羅通說:「母親,真的。這事秦懷玉哥哥對我說的:「方纔程伯父在我家,要我明日考中了二路定北元帥,領兵往北番救駕。’
所以孩兒得知。」夫人說:「嚇,原來如此。阿,我兒,他們多是年紀長大,況父又在木陽城,所以膽大前去,你還年輕少小,槍法不精,又無人照顧,怎生去得?陛下若要你去,程伯父應該到我家來說了。想是不要你去,所以不來。」羅通說:“噯,母親又來了,孩兒年紀雖輕,槍法精通,就是這一班哥哥,那一個如得孩兒的本事來?若到木陽城,怕秦家伯父不來照管我麼。況路上自有程伯父提調,母親放心,孩兒一定要去。」
羅通說了這一番,往房中去了。竇氏夫人眼淚紛紛,叫丫環外面去喚羅安進來。
丫環奉命往外,去不多時,羅安走進裏邊說道:「夫人,喚小人進來有何吩咐。」竇氏夫人說:「羅安,你是知道的,我羅家老將軍、小將軍父子二人,多是為國捐軀的。單生得一位公子,要接羅門之後,誰想朝廷有難,要各府蔭襲小爵主前去救罵。我孩兒年紀還輕,怎到得這樣險地。
所以今日已托程老千歲在駕前啟奏,奈公子爺少年心性,執法要去,所以喚你進來商議,怎生阻得他住才好。」羅安說:「夫人,容易。明日他們五更就要在教場比武的,不如備起暗房之計來。」夫人道:“羅安,什麼叫做暗房之計?」
羅安道:「夫人那,只消如此如此,恁般恁般,瞞過了。飯後他們定了元帥,公子爺就不去了。」夫人說:「到也使得。」吩咐丫環們,今夜三更時,靜悄悄整備起來,丫環們奉命。
不表羅家備設暗房之計,要講羅通公子,吃了夜膳,走到外面說:「羅安,今夜看好馬匹鞍轡等項,槍銅兵器,明日清晨,孤家起身,就要去。」羅安應道:「是,小的知道。」這時候,各府內公子多在那裡整備槍刀馬匹了。其夜之事,不必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