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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為父思想了十多年,差人四處察訪,音信絶無,豈知孩兒反在北番。因何到此,母親何在?”寶林叫聲:「阿呀!爹爹。自從別離之後,母親在家苦守,不想被番奴劉國貞這賊虜在北番,屢欲強逼,我母親欲要全節而亡,因有該兒在腹,猶恐絶了後嗣,所以毀容阻撓,堅心苦守,孩兒長大,叫我今朝相認父親,總是孩兒不孝,望爹爹不必追究過去之事。」尉遲恭又驚又喜道:「原來如此。
為今之計,怎生見得夫人?」寶林說:「爹爹,母親曾對我講過的,叫爹爹假敗進營,會合諸將,上馬提兵,待孩兒假敗,砍斷弔橋索子,衝殺進關去擒賊子,就好相見。得了白良關,一件大功。」尉遲恭道:“此計甚妙,我兒快快上馬。」
父子提槍跨上雕鞍,衝出山凹。叫聲:「小番兒果然利害,某今走矣。休趕,休趕。」一馬奔至營前,寶林收住絲繮,假作呼呼大笑道:「我只道你久常不敗,誰知也有今日大敗!罷,快叫能事的出來會我。」此話不表。
再講尉遲恭下馬,上中軍來見元帥說:「真算我主洪福齊天,白良關已得。”叔寶說:「將軍未能取勝,白良關怎麼得來?」敬德說:“北番這位小將,乃是某家嫡子。所以今日假敗,到落荒相認,父子團圓。我妻梅氏,現在關中,叫孩兒時某所講,會合各位將軍,坐馬提兵,殺出營門。
等我孩兒假敗下去,砍落弔橋,搶進關中,共擒守將,豈不是白良關唾手而得矣。」
眾將聞言大喜。叔寶說:「果有這等事,你子因何反在北番,從何說起?」
敬德就把麻衣縣夫妻分別之事,細細說了一遍。秦瓊方纔明白。即發令箭數枝,令諸將坐馬端兵,搶關擒北番之將,須要小心,不得違令。眾將應聲:「是。」早有馬、段、殷、劉、程咬金五將,上馬提兵,出營門觀望。尉遲恭衝出營門,大叫一聲:「小番兒。某家來取你命也。」拍馬上前,直取寶林。
寶林急架相迎,父子假戰了五六個衝鋒,寶林便走。叫聲:「休趕,休趕!」把眼一丟,望關前敗下來了。敬德叫聲:「那裡走!」回頭又叫聲:「諸位將軍,快些搶關哩。」這六騎馬隨後趕來,底下大小三軍們,旗旛招颭,劍戟刀槍如海浪滔天,煙塵抖亂,豁喇豁喇豁喇趕至弔橋邊來。
寶林過得弔橋,有小番高扯弔橋,忙發狼牙,卻被寶林砍斷索子,弔橋墜落,眾小番大驚說:「大爺反把弔橋索子砍斷。」寶林喝聲:「呔!誰敢響,那個是你們公子。看槍!」亂挑了幾個,小番喊叫說:「公子反了!」一擁進關。諸將過了弔橋,寶林叫聲:「爹爹這裡來。」六騎馬殺進關中,鼓打如雷,馬叫驚天,那關中闔府官員,多聞報了。有偏正牙將們,頂盔貫甲,上馬提刀,上來抵敵。尉遲恭父子二人,兩條槍好了不得。來一個刺一個,來一雙刺一雙。
程咬金子執大斧說:「狗番奴!」罵一句,殺一個,罵兩句,殺一雙。
殷、劉、馬、段四將,提起大砍刀,殺人如切菜。好殺哩,直殺到總府衙門,劉國貞一聞此報,着了忙說:「一定此事發了。帶馬抬槍,隨本總來呵。」
這一邊家將們多是明盔亮甲,提着軍器,上着馬,一擁出來。到得總府衙門,「阿呀!不好了。”多是大唐旗號,前面尉遲寶林引路,直衝上來。劉國貞把槍一起,叫一聲:「畜生!反害自身。
照槍。」嚓的一槍直刺過來,寶林把槍嗒啷一響,架住在旁邊,馬打交鋒過來,國貞正衝到尉遲面前來了。敬德把鞭拿在手中說:「去罷!」當夾胸只一鞭,國貞叫得一聲:「啊呀!」
血稍一噴,坐立不牢,跌下馬來。軍士拿來拴捉住了,余外家將、小番們晦氣,一刀三個的,一槍四五個的,有識時務的,口叫:「走阿,走阿!」多望金靈川逃去,殺得關內無人,尉遲父子進了帥府,滾鞍下馬,說:「孩兒,快去請你母親出來相見。」寶林奉父命來到房中,只見夫人索珠流淚,猶如綫穿一般。寶林忙叫:「母親,如今不必悲淚,爹爹現在外面,快快出去。」
夫人說:「我兒,當日夫君曾叫我撫養孩兒成人,以接後代。到今朝父子團圓,雖節操能全,我只恨劉國貞謗污我名,今可擒住麼?」寶林說:「母親,已今綁在外面了。」「既如此,我兒與我先拿進來,然後與你爹爹相見。」
寶林說:「是。」走出外面,拿進劉國貞。劉國貞嘆聲:「罷了,養虎傷身。」
梅氏夫人一見,大罵:「賊子,你謗訕我節操聲名,蠻稱為妻,使北番軍民誤認我不義,恥笑有失貞節,怎知我含忿難明,皆因身懷此子,不負親夫重託,所以外貌是和,中心懷恨,毀容阻撓,得幸此子長成,再不道親夫臨敵,父子團圓,我完節之願畢矣。賊阿,你一十六年謗節之名,此恨難泄。」忙叫:「我親兒,快將這奸賊砍為肉醬。」寶林應聲,提劍起來,亂斬百十餘刀,一位白良關守將化為肉泥。
夫人叫聲:「我兒,你往外面,喚父親到裡面來。」寶林奉命出得房門,梅氏夫人大叫一聲:「丈夫阿!今日來遲,但見其子,不見你妻了。你在中原為大將,我污名難白,見你無顏,罷,罷,罷,全節自盡,以洗貞操。」忙將頭撞上粉壁,可憐間腦漿迸裂,全節而亡,嗚呼哀哉了。
寶林那曉其意,來到外面說:「爹爹,母親要你裡面去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