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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胡世經上前奏道:「微臣恐太子一路辛苦,營中僻野,風雨頻經,不免有傷龍體。現已將臣衙門概行讓出,改為行宮,請太子進城駐馬。」狄公見胡世經如此敬奏,也就請太子入城,並將李飛雄兵臨城下,幸他閉城自守,不肯告急的話,說了一遍,廬陵王道:「孤家命途多舛,家事國事如此紛紜,今日前來,正宜與士卒同甘苦,以表寸心,輓回母意。何能再圖安樂,廣廈高居。」狄公道:「殿下之言雖是切當,此時賊首已擒,兩三日後俟指差回營,看聖旨如何發落,那時便可進京。」廬陵王見眾人諄諄啟奏,只得準旨,與元行沖、劉豫等人,在胡世經衙門住下。
次日一早,受百官叩謁,然後命駕出城,到營中巡視一番,又將敵營事問了一遍。狄公便將前事盡行告知,又將京中武氏弟兄、許敬宗誣害,虧得安金藏剖腹保奏的話,說了半日。廬陵王流淚道:「母子之間,豈有別故?皆是這班奸賊欺奏,以致使我容身不得,定省久疏,言之深堪痛恨。不知卿家報捷的本章入朝,如何處置。」君臣正在營中談論,營門外忽有報馬飛來,到了營前,飛身下騎,也不用人通報,走入大帳跪下報道:「稟大人,現在安金藏大人欽奉聖旨,前來召太子回京,欽差已離營不遠了。」狄公聽了喜道:「果是他來麼?太子可從此無慮了。」趕着命人在大帳設了香案,同廬陵王接出營來。
未有一刻,前站州縣派了差官護送前來。狄公因太子是國家的儲君,不便去接欽差,但請在營前等候。自己上前,將安金藏迎接下馬,邀請入了大帳,隨着太子望闕行禮,恭請聖安。然後安金藏將聖旨開讀,說:「狄仁傑討賊有功,回京升賞。
廬陵王無辜受屈,既已親臨懷慶,命狄仁傑護送回京,以慰慈望。欽此。」當時太子謝恩已畢。這日先命裘萬裡帶同大隊,先行起程,僅留一千兵了保護太子。
眾將依令前往,馬榮等人同着李飛雄,隨着狄公等人一起而行。道路之間,歡吉震耳,皆說太子還朝,接登大寶,不至再如從前荒亂。
君臣在路,行了未有兩日,到了孟縣界內。忽見前站差官,向前稟道:「現有孟縣知縣高榮,聞說太子還朝,特備行宮,請大子暫駐行旌,聊伸忠悃。」此時廬陵王房州一路而來。未曾安歇便起程,連日在路甚覺疲睏,只因狄公耐辛受苦,隨馬而行。
不便自己安歇。現聽高榮備了行宮,正是投其所欲,向着狄公道:「這高榮雖是個縣令出身,卻還有忠君報國之心。現既備下行宮,且請卿家同孤家暫住一宵,明日再行如何?」狄公也知太子的意思,只得向差官道:「且命孟縣知縣前來接駕。」差官領命,將高榮帶至駕前,只見俯伏道旁,口稱:「孟縣高榮接駕來遲,叩求殿下思典。」廬陵王賜了平身,向他說道:「本藩耐寒觸苦,遠道而來,皆為奸臣所誤。卿家服官此地,具有天良。本藩今日暫住一宵,一概供張概行節省。」。
高榮當時領命起身,讓車駕過去,方纔隨駕而來。狄公在旁將他一望,只見此人鷹鼻鼠眼,相貌奸刁,心下便疑惑道:「日前本院也由此經過,他果赤心為國,聽見大兵前來,也該出城來接,為何寂靜無聲,不聞不問。現在雖太子到此,卻竟如此周到,莫非是武氏一黨,又用什麼毒計?所幸胡世經隨駕護送,現在後面,此地又是他屬下,這高榮為人他總可知道。」此時也不言語。
等太子進了行宮,果見一帶搭蓋彩篷,供張美備,也說不盡那種華麗。狄公見了這樣,越覺疑惑不止。無論他是武氏一黨與否,單就這行宮供應而論,平日也就不是好官,不是苛刻百姓得來臓銀,那裡有這許多銀錢置辦。當時與太子入內,所有的兵將概在城外駐紮,只留馬榮、喬太、元行沖、胡世經等人在內。
傳命已畢,狄公將胡世經喊至一旁,向他問道:「孟縣乃貴府屬下,這高榮是何出身,及平日居官聲名,心術邪正,諒該知道,且請與本院說明,好稟明太子。」胡世經見問,忙道:「此人出身甚是微賤,乃武三思家生的奴婢。平日在此無惡不作,卑府屢次嚴參,皆為奸臣匿報不奏。現在如此接待,想必懼卑府奏明太子,故來獻這慇勤。」狄公道:「既是如此,恐為這事起見。惟恐另有別故。」隨命馬榮、喬太加意防護,匆離太子左右。
且說高榮見廬陵王駐歇行旌,心下大喜,趕即迴轉衙門向高發說道:「此事可算辦妥。但我不能在此擔擱,須到行族伺候,乃不令人生疑。其餘你照辦便了。」高發更是喜出望外。
當下高榮又到行旌,佈置一切。到了上燈時分,縣衙裡送來一席上等酒餚。高榮向廬陵王奏道:「太子沿路而來,飲食起居自必不能妥善。微臣謹備粗餚一席,叩請太子賞收。」廬陵王也不知他心懷叵測,見他慇勤奉獻,當時準奏收下。頃刻間設了位,山珍海饈擺滿廳前。廬陵王因自己尚在藩位,也就命狄公、元行沖兩人陪食。此時狄仁傑早已看出破綻,只見高榮手執錫壺,滿斟一盞,跪送在廬陵王面前。
然後又斟了兩杯,送狄、元兩人。狄公見懷中酒色鮮明,香芬撲鼻,當時向廬陵王道:「微臣自提兵出京,歷有數月,不知酒食為何物。今日高知縣如此周到,敬飲酒餚,足征乃心君國。此酒色香味俱佳,可謂三絶,但太子此時雖是藩位,轉瞬即為大君,外來酒食必當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