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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走至山頂之上,見正北有一座廟,一層殿,東西各有配房。山門關閉,上有一塊匾,三個大字是「空空觀」。眾人走的口乾舌燥,想要找杯水吃。顧煥章說:「你們在這裡少待,待吾前去叩門。」顧煥章叩了兩下門,聽裡面一聲「無量佛」,說:「善哉!善哉!」有人作歌。顧煥章用耳一細聽,裡面歌曰:玉殿瓊樓,金鎖銀鉤,總不如山谷清幽。蒲團紙帳,瓦鉢瓷甌,西山作伴,雲月為儔。高官駿馬,永無追求。
我也不知春,不知夏,不知秋。萬事俱休,名利都勾。樂清閒,樂自在,樂悠悠。歌罷,出來一人把山門一開。
顧煥章一瞧,出來一個老道。見老道年到古稀,頭戴如意道巾,身穿一件舊道袍,足下白襪青鞋,腰繫水火絲;麵皮微黃,黃中透亮,眉分八彩,目如朗星,準頭豐滿,四方口,花白鬍鬚根根見肉。顧煥章看罷,連忙行禮,說:「唔呀!道兄請了。吾們乃是山下隱善莊來的,走的口乾舌燥,望求道爺方便方便,賜給我們點水喝。」老道上下瞧了顧煥章兩眼,說:「你們幾位請到廟內鶴軒吃茶。」顧煥章叫眾人進了廟內,在西邊鶴軒落座,把吳恩放在旁邊。老道吩咐小童兒看茶。小童兒有十四五歲,長的機巧伶俐,烹過一壺茶來,給大眾斟上。
顧煥章問:「仙長尊姓大名?在此貴觀仙山,你參修了有多少年?」老道說:「山人乃無名氏,自號貪夢道人。自古道:『跳出三教外,不在五行中。』一塵不染,萬慮皆空。終日在廟中參修,也不知度過多少春秋了。
尊駕是何人?」顧煥章說:「吾名顧從善,乃聾啞仙師的門人。」那老道人一聽,點點頭說:「你們眾人全是前程萬裡之人,當下氣色不甚通便,須要小心謹慎。」顧煥章知道這老道乃清修之人,問:「仙長爺,看我等眾人後來休咎如何?」貪夢道人哈哈大笑,說:「荒山野叟,焉敢妄談是非!眾位吃完茶請吧!」顧煥章等大家告辭,出離了空空觀,順山坡下了這座大山,來至下江口。
天色已晚,一輪紅日已將西沉。下江口這裡有個鎮店,東西的大街,路北里有幾座客店。馬夢太到江口看了一看,今日不能過江,非明日一早不可,只可在街上打了一個客店。路北是三義老店,眾人進店,占了北上房五間。
小伙計送上洗臉水來。眾人問小伙計:「這裡過江到祁河寺有多遠?”小二說:「離此七十五里之遙。」馬夢太要了酒飯,正在擺酒,忽聽外面有人打門。小二出來,見有一位拉馬的,頭戴青泥得勝盔,身穿箭袖袍,對襯巴圖魯坎,薄底靴子,肋下佩一口綠魚皮鞘太平刀;年有三十以外,淡黃臉面,兩道重眉,一雙大眼,鼻直口方,說:「小二,你把上房給我們打掃乾淨了。
大清營瘦馬老大人奉令探賊,打你們這座店裡的公館。」小二說:「我們這住着好幾位大清營的差官老爺。」那拉馬的說:「既然如是,我們打東邊的那座店吧。」馬夢太聽見外面說話,心中說:「喲,又來了一個瘦馬大人。」方要趕出去瞧瞧,那拉馬的已在東隔壁打了店了。馬夢太心中說:「等到夜內我瞧瞧去,到底是何人冒充我的名姓?」想罷,回到上房,對眾人說方纔之事。顧煥章說:「老兄弟,不要管他閒事,明日僱船解吳恩到大清營要緊。」馬夢太點頭答應,說:「今日咱們分前後夜值宿。」王天寵、顧煥章說:「我們兩人值前夜。」鎮八方小陳平侯文、樂九州島賽存孝侯武說:「我二人幫着你們二人守前夜。」高傑、白勝祖說:「我們兩個人的後夜。」墨金剛白桂太、混海泥鰍姜鴻說:「我們兩個人幫着你們守後夜。」馬成龍一聽,心中喜悅:「我與馬老兄弟,我們二人替你們睡覺。」眾人說:“也好,你們二人歇着去吧!」
馬成龍、馬夢太到東裡間屋中,兩個人斜身躺在上。馬夢太總是睡不着,心中想著到東邊店內瞧一瞧,那假馬夢太倒是何人。想罷,慢慢起來,帶上短把刀、避血桷,出離北上房,躥上房去。到東邊店內一瞧,這店中是北房五間,東西各有配房。
見北上房燈光閃爍,懸燈結綵,出入俱都是差官戈什的樣式。馬夢太到了後窗戶,用舌尖舔破紙窗,往裡面一瞧,但則見窗戶裡頭靠北牆一張八仙桌,東邊椅兒上坐定一人,身高八尺向外,頭上戴青泥得勝盔,四品頂戴花翎,身穿藍寧綢綉團龍箭袖袍,腰繫涼絲帶,着全分的活計。看他相貌,麵皮微黃,黃中透白,兩道重眉,一雙闊目,看年歲有三十以外。這人很透精神。
馬夢太心中一動,看此人舉止不俗,兩旁站着有四個戈什哈,大都是年力精壯之人,聽見屋裡他那裡說話:「方纔你們那裡打店,他說那裡住着差官,你們沒問他姓什麼?」那個人說:「我們並未問他等姓什麼。」正在說話之際,忽見打外面進來一個手下人:「回稟大人得知,外面有你兩個師兄:一位姓洪,一位姓馬,乃是河南衛輝府回回峪的人,要上大營前去拜望你老人家,路遇特來拜訪。」只聽那假馬夢太說:「去把吳壽、宋生兩人叫來。」這人轉身下去。
不多時,叫上兩個人來,年有二十多歲,是家人打扮,長的倒很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