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玉峰問了好,來在老太太屋內落座。他舅舅問了問太太的病,說:「姐姐,你好了嗎?」那蕭氏孺人說:“我倒好了,你鋪中事情好嗎?」
天瑞說:「好。」玉峰說:「舅舅,你老人家認識有武藝出眾的英雄,給我請一個教習來,我要練武。」蕭天瑞一聽,說:「我認識一個飛天豹武七達子,是一個英雄。我還認識一個鐵掌方昆,我還認識有幾個鏢行的朋友。
那鐵掌方昆在後門裡頭大石作住家,常在我們鋪坐著,那是一位老英雄。」玉峰聽罷,說:「舅舅,何妨把那個英雄給我請來,我跟他練練,不知尊意如何?」蕭天瑞說:「我閒着給你請來就是了。」喝了幾碗茶,在那用酒用飯,完畢告辭。玉峰送到門外,回歸書房,思想昨夜晚之事,也無心唸書。
過了兩天,也不見他舅舅請人來,訪問別人,知道鐵掌方昆在大石作住家,「我何不去找此人!」吩咐外面套車,帶一個跟人,坐車出離了鮮魚口。趕車的問:「往哪裡去?」玉峰說:「要去到後門裡大石作。」進了前門,少時到了大石作。一訪問路北有一個小煙鋪,一間門面,西隔壁是一個板子門,裏邊是三合房。
知道鐵掌方昆在那裡住,玉峰自己跳下車去叫門,裏邊出來了一個使喚的仆婦,說:「找誰呀?」張玉峰說:「找方大爺來了。」那仆婦問:「在哪裡住?有什麼事?」張玉峰說:「在前門外南孝順胡衕住,姓張,我來找方大爺。」那仆婦說:「沒有在家,出城有事去了。」玉峰問:「多咱回來?」那仆婦說:「不定准多早回來,有話留下吧。」玉峰說:「如要回來,煩你通說,明天一早我來找他。」說罷告辭,回歸家中去。次日,又來大石作訪問,裏邊仆婦出來說:「尚未回來。」一連十數天。
這一日,玉峰一清早在隔壁小煙鋪內坐著,車在門外停着。玉峰向內說:「隔壁方大爺為什麼不在家?每天往哪裡去?煙鋪內掌柜的說:“那位方大爺一清早出,在前門天全喝茶,回來吃早飯,這是近道。要是繞遠彎,出齊化門外到通州喝個早茶,回家吃飯。」張玉峰一聽,心中驚疑。
那邊有個人來說:「這方大爺來了。」是煙鋪內的小伙計在外面倒掃地土,瞧見了方昆來了。玉峰睜眼一看,見那邊來了一位老人,身高八尺,頭上並無戴着帽子,身穿青緞長衫,青綢快靴;黑面目,五官端方,品貌不俗,花白鬍子。那位英雄一見玉峰在煙鋪這裡站着,他就來到煙鋪內買檳榔。
玉峰過去請了一個安,說:「老師好!弟子訪拜吾師數次未遇,今幸相逢,此乃三生有幸!」方昆一瞧,說:「在我家中找的就是你呀?」玉峰說:「是我。久仰吾師大名,今幸相會,此乃三生有幸了!」方昆把他讓到家中,住的是上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讓他西屋內落座。張玉峰把自已來歷說明了。方昆說:「你明天到我這裡來住,你今天回去吧。」那玉峰給師傅磕了頭,拜了師母,然後回家,稟明了母親,自己帶了衣包、吃食、銀錢、兩個書僮,坐車來在方昆家中一住。
方昆夫婦晝夜教練張玉峰,三載工夫藝業學成,練好了單刀、各樣拳腳工夫,謝了師傅,告辭歸家。
這一日無事,坐車到琉璃廠四寶齋南紙鋪,下了車到裏邊,與領事的宋文治說話。只見從外邊進來了一夥人,都是擰着眉毛,瞪着眼睛,小辮頂,大反骨;都在二十多歲,搖頭晃腦,噴痰吐沫,揚眉吐氣,走道螃蟹的兒子--橫走,恨不能催輛車把自己軋死,又沒人給車錢。頭前一個人,年在三十以外,項短脖粗腦袋大,身穿藍綢汗褂,青洋縐中衣,薄底青緞快靴;面似生羊肝,黃眉毛,圓眼睛,五官凶惡,手拿全棕百將滿金的摺扇,說:「宋掌柜的,借給我五百弔錢。宋文治說:「柜上沒有錢,改天再說吧。」那人說:“沒有可不成!」
張玉峰一聽,過來問說:「朋友,貴姓?」那人說:「我姓宋,排行在四,前三門外有一個南霸天,就是我。營城司坊官私兩面,沒有不認識我的。」旁邊有一個人一拉張玉峰,暗說:「此人是本處的匪棍,來訛詐咱們。」張玉峰說:「明天宋四你在永定門外大沙子口兒等我,我給你送五千錢去。」宋四說:「好,明天在那裡見吧!」宋四去了。鋪中人勸了玉峰半天,張玉峰迴家,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坐車到了大沙子口兒,見前三門外的土棍都在這裡,有四五十人。張玉峰跳下車來,手拉單刀撲奔群賊而來。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回
施英勇制伏南霸天 唬賊人巧遇歐陽善
詩曰: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南霸天宋四邀聚餘黨,都是前三門外著名的土棍,內中都有匪號。
頭一個,平天篆李五,篆到何處吃何處,因此名為「平天篆。」滿天飛張七、閔姜蔡二,他要與人家交朋友,是先甜後苦。大概都是此等人物,不堪盡錄。這些人在前三門外,都在大小堂名、男女下處之內找錢。
今天是宋四邀請前來助拳的,瞧見張玉峰前來,是自己坐著車來的,也沒有帶人前來。宋四說:「眾位不必過去,今天瞧我一個人的就是了。」跳過來迎着張玉峰,說:「你就是四寶齋的東家?是來給我錢來啦,是怎樣?快些實說!」張玉峰跳下車來,手擎單刀,說:「我哪裡有錢給你這匹夫!」掄刀一誑他,宋四方要叫人來打,張玉峰一拐,正點在宋四的肋窩。宋四「哎喲」一聲,栽倒在地,不能動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