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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院內一瞧,浩月當空,月朗星稀。二人躥上房去,跳在街心。巴德哩在頭前,玉鬥在後面,望北方纔走了兩步,後邊玉鬥「哎喲」一聲,說:「大哥,你為什麼拿鐵蓮子打我脖頸?」巴德哩回身,把地下那鐵蓮子起來一瞧,比自己鐵蓮還大。玉鬥說:「我脖子上打了一個疙瘩。」聽見背後那邊有人笑着說:「大哥,你太厲害了,把人打了一個疙瘩,咱們就管他叫疙瘩。」玉鬥、巴德哩說:「好大膽!小輩別走!」二人往南追了二里之遙,連人影兒也沒有瞧見。
二人回來,到了酒鋪北邊大門外,飛身上房,玉鬥在前,巴德哩在後,正往前走。過兩層院落,見北邊有上房五間,東邊各有配房三間。上房西里間屋內點着燈,是三角窗房。二人走至臨近,用舌頭把窗紙舔一個小窟窿,望裡一看,窗戶裡頭北牆有一張木,上一個大芙蓉紗的蚊帳。
靠窗戶一張八仙桌,桌上有一支蠟燈;西邊牆上掛着一個大美人,兩旁四扇挑屏,畫的是山水人物。靠西牆一張梳頭桌,桌上排着鏡檯、魚缸、餑餑盒子。上坐著一個女子,就是白天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女子。旁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在那裡說話。
那婦人說:「姑娘,你是白天到親家太太那裡如何說的?」那女子「欸」了一聲,說:「我也沒有什麼說的,走到半路之上,遇見兩個人,生了一回氣。」就把玉鬥叫好之事說了一回。玉鬥一聽,不由的一笑。裏邊那女子說:「媽媽你看,外邊有賊!」伸手拉寶劍躥出屋中。
那半老的婦人是這位姑娘的乳母,也就跟出去了。玉鬥早上房逃走。巴德哩一瞧,窗外西邊有一口缸,蹲在那缸底一旁躲藏。那女子出來上了房,那乳母望南院找打更之人。
巴德哩說:「我屋內瞧瞧去。」一翻身進了上房西里間屋內,一瞧那劍鞘子在帳子裡掛着,屋內有冰麝、丹桂之香。正看那三角窗欞,聽見外邊更夫說:「我並沒有瞧見賊人。」那女子下房說:「你們出去吧。」自己說:「媽媽,屋裡來吧。」巴德哩嚇的渾身是汗,無處躲藏,無奈鑽在底下一蹲,也不敢出去。
那女子進屋內,坐在上說:「欸!都是我哥結交匪人,才有這一段事,不知我終身歸屬於何處?我雖是女子,萬不能從賊。”那乳娘進來說:「姑娘安歇了吧。我把門關好,我在東屋裡安歇,你也不必坐著啦。」那女子答言,把屋中的隔扇關好了,自己悶對孤燈,想起自己父母早喪,跟着兄嫂度日,自己終身之事,有話不能說。
思前想後,不由一陣傷心,落下幾點眼淚來。心中煩悶,在上和衣而臥,拉過一個閃緞綿被蓋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那巴德哩也不敢出來,怕人醒着,心中只跳。自己隔着底望外一瞧,一陣香煙由窗孔中透進來,直望上升。
自己扒在就地,少時聽門一響,「咯吱」一聲,進來了一個人,身高九尺,面如鍋底,粗眉圓眼;穿青褂褲,薄底快靴,年在二十以外,手中擎一口寶刀。巴德哩一瞧,並不認識他是何人。書中交代,這個賊就是雙寶太歲郭亮。他是五明山總統天地會的賊人,因為有人說他定下妻室貌美,怕不給他,他私自下山,在這臨近店內住着,夜晚前來瞧瞧如何。
那一日二更以後,他來到此處,隔着窗戶戳了一個小窟窿,見這位姑娘余碧環長得貌賽西施,他想要彩花。他被姑娘聽見,打了一暗器。他跑了,還不死心。他有一個銅牛,是自簧裏邊裝好了鷄鳴五鼓返魂香,要用之時,把那牛嘴衝著窗孔一對,一捏簧,把後邊牛尾巴底下一個窟窿一吹,屋內睡覺之人,一聞就迷昏過去了。
他有一口寶刀,名叫赤虎銷金缺尖臥龍刀,削銅剁鐵,吹毛利刃,迎風斷草,刺木如絲。今天在窗外瞧見姑娘燈下落淚,那一種的俊俏,賊人心中一動:「我何不把他用我的鷄鳴五鼓返魂香熏過去,我好進去追歡取樂。好事辦完,我再告訴他,把他用解藥解過來。」起罷,他望窗孔中一入手,一捏簧,他一吹,然後這小子把那對象收在錦囊之內,用寶刀削開門,進裡間屋內。
郭亮一瞧,姑娘斜身躺在北,腳南,面向西,蓋着一個綿被,是紅閃緞的,露着窄窄弓鞋,又瘦又小。賊人淫心一動,把那寶刀立在下,他笑嘻嘻地過去,伸手要捏姑娘的腳。巴德哩一瞧,氣往上衝,說:「原來是一個彩花的淫賊!我先把他那刀拿過來,剁他一刀。」伸手把那赤虎金刀拿起來了,照定郭亮兩腿一剁,只聽「哎喲」一聲,賊人方要用手拉姑娘蓋的綿被,被巴德哩的刀砍在腿上,兩隻腳也落下來,疼的賊人直嚷,片刻就疼的昏迷過去了。
巴德哩鑽出來,玉鬥自外邊進來,說:「屋內有熏香,哥哥在哪裡躲着來?」巴德哩說:「我在底下,隔着布圍子,煙往上升,那熏香如何能到底下哪!你在哪裡躲着來的?」玉鬥說:「我在前院茅房裡蹲了片刻,我來找你,瞧見那賊人正使熏香。我見他進屋內,我知道他是彩花作樂,我也不知你在這裡。我隔窗戶一瞧,你把賊刺倒了,我就進來了。」說著,玉鬥從賊人懷內掏出那一隻小銅牛,還有兩個藥瓶兒。
一個盛解藥,一個是熏香,自己收在囊中,說:「大哥,走哇!」巴德哩楞了半天,說:「兄弟,你把那女子用解藥解過來。」玉鬥說:「我試試解藥靈不靈再說。」掏出瓶兒,把那女子用藥解過來。那位姑娘一睜眼,說:「你們是什麼人?」巴德哩帶笑說:“姑娘要問,我二人住在前邊小鋪之內,夜晚到外邊方便,方纔遇見這個賊人入這宅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