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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直望正南去了,王有義也就不敢追了,一同回歸王府去了。單表顧煥章追趕下去,追了有二十多里地,他道路生,也未追上。方見道旁東邊有一座廟,坐北朝南,三個山門,上寫「三清觀」三字。月色西斜,有點口渴,來至廟門首,他想要叫門,一想黑夜多有不便,翻身上牆。
只見裡面大殿裡頭擱着一張八仙桌,北邊放著一把椅子,兩邊有兩條板凳,板凳上坐著兩個小道童,俱皆年在十六七歲,坐在那裡說話。
顧爺一見,跳下牆到了院內,說:「二位道友,還未睡覺麼?」兩個童兒說:「為什麼跳牆過來,所因何故?你是作什麼的?」煥章說:「我是過路之人,夜晚趕路,口渴舌干,求二位道友來賞一杯茶吃。」說著,坐在那椅子上。那兩個道童說:「朋友,你這就不是了。黑夜之間求水火,是為穿窬之盜也。
你是作什麼的?」煥章說:「我也是一個火居道士,在家修真養性。」那個道童進內,去不多時,只見從西房內出來一個人,拿着茶壺茶碗,擱在桌上。煥章說:「道兄,廟中幾位?」那個黃面目的道童說:「我們廟內,師徒爺們七個。我弟兄六個,我叫越挺,那個叫越硬,三個越來,四個越了,五個越就,六個越弄。
我們這六個字是:『挺硬來了就弄。』」顧爺用眼一瞧他,說:「你這出家人可好,一說話就出此匪言逆語。你說說我聽聽,這出家人講究修真養性的,不准出此不知世務之言。」那個道童說:「道友不可生氣,出家人養性,有人相犯,都不准望人家一般見識,你知道了?」顧爺一想,說:「好!」喝了一碗茶,把碗望地下一扔,說:「可不必生氣,出家人修真養性。」說罷,又將那個茶壺望地下一摔,摔得粉碎。煥章說:「你別生氣,出家人養性為本。」那個童兒說:「你別裝着玩啦!摔了我們的茶壺,你還說別生氣,你有多大本領?咱們過過手兒,今天你能贏了我,我便信服你!」說著,劈面一拳,照着他面門打來。煥章用拳相迎,二人在一處打夠多時。
煥章心中想道:「此人必受瞭高明的傳授,若不然,拳腳這樣精通!」正想之際,旁邊那個童兒說:「師兄,你歇歇,我來與他較量較量。」那個過來動手多時,藝業也甚可以。旁邊一個童兒說:「小輩,你不可無禮,我來也!」又過來一個童兒。
方要動手,只聽的西屋裡大聲說:「顧煥章,不可與我徒弟動手,我來與你較量高低上下、勝敗輸贏!”帘子一響,躥出一個人來。煥章睜眼一看,就是他方纔追趕的那個人,手使金背刀,照煥章砍來,煥章急架相迎。兩口刀上下分飛,戰有三刻之久,那人閃在一旁,說:「顧煥章,無愧人稱賽報應!我久聞大名,未能會面。白天你我由蘆溝橋一處行走,至窯窪,你進那座店內去了。
我知是天地會八卦教的人在那裡等候於你,我料想他白晝不敢殺你,我在一旁哨探,至天黑夜晚,見一眾賊人出店,我在暗中跟隨。三更時分,到了密松林,我在樹上觀看。我本有心要救你,不想王有義將賊人殺死。你二人在那裡談心,我故以言語相戲,將你引到此處,我故叫徒弟試試你的本領如何。
剛纔你我一交手,就知尊駕能耐出眾,武藝超群,我有極大一場功名富貴送給與你。」說罷,叫徒弟把西屋的燈給點着了,說:“請到屋內落座,喝酒再敘。」
煥章隨同那人進西廂房屋內,西牆放八仙桌兒一張,一邊擱着一把椅子,牆上掛着一張條山畫,畫的是嶺上孤松,配着對聯一副,寫的是:斗室堪留知己,杯茶盡可談心。
桌上點着一盞蠟燈。煥章說:「咱們兩個人說了半天的話,我還沒有問你貴姓。」那人說:「你先坐下,咱們倆喝着酒,我再告訴你。」只見徒弟將酒菜擺上,二人落座吃酒。
煥章復又開言問道:「吾兄高姓大名,此時可以見教,告訴我吧。」那人手舉酒杯,要說姓名。不知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馬傑泄機天地會 煥章私訪蘆溝橋
詩曰:滿城風雨薊門秋,五百年來感舊遊。
偶與蓬萊仙子遇,相攜便上酒家樓。
那位英雄言道:「我乃是天津衛滄州人氏,姓馬,名傑,別號人稱紅鬍子。我有一個拜兄,名叫大刀韓成公,在北五省,人皆稱我們為滄州雙俠。因我的朋友被案死去,那時我正在四川,聞此凶信,五內皆崩,回到滄州,到拜兄墳上祭掃,痛哭一場。有人在本處居住,又怕北五省綠林弟兄有事常來尋找,故此隱居在廟內。
八卦教屢有書信前來,請我入會,封我為一字並肩王。我早晚打算入川,探望賊人大勢如何。若果勢大,我身在天地會,心在大清國,明順賊人,暗替國家出力,等待大兵征剿之時,我那時自有道理。今天相見,真是三生有幸!意欲結為金蘭,不知尊意如何?」煥章一聞此言,心中甚喜,言道:「既蒙兄台見愛,小弟無不樂從。」說罷,馬傑叫童兒把香案擺齊備,二人叩頭已畢,馬傑為兄,煥章為弟,重複入座飲酒,說:「賢弟,蘆溝橋有一座天賜店,店內前後有五層大房,那是直隷巡撫吳聯所開的,那裡就為是鑄地雷。」列位,直隷從先定鼎之時,乃是巡撫缺,至嘉慶年間,方改總督。此處可不是說書的說錯了。閒言少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