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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太睜眼望正東一看,見頭前走着一人,年約二十以外,身穿著藍縐綢大褂,白襪雲履;身高八尺,面如紫蟹;手拿團扇,搖搖擺擺。第二個人,身高七尺以外,面似薑黃,微帶瘦形,兩道細眉,二目帶神;身穿灰色貴州綢大褂,足登薄底快靴,手拿全棕百將黑摺扇。第三個人,身高六尺以外,五短身材,白麵目,長眉大眼,鼻直口方,年在二十上下;身穿寶藍洋綢大褂,足登青緞雲履,鈕帶十八子香串,手拿芝麻雕翎扇一把。三個人來至夢太面前,問道:「這是什麼事?」賈高眼說:「我瞧他是一個奸細,到咱們莊村來哨探來了。
我叫眾街坊拿住他,把他埋了就完啦。回稟莊主,怕莊主生氣。」頭前那個莊主照着賈高眼就是一個嘴巴,趕緊過去把夢太繩鬆開,說:「老兄台,多有受屈了,弟等來遲!」夢太細一瞧,原來是故友來臨。不知三個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馬夢太誤走連三莊 胡忠孝大戰剪子峪
詩曰: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土後人收。
後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後頭。
馬夢太一瞧,這三個人俱是相熟之人:頭一個是胡忠孝,第二個是李慶龍,第三個是小丙靈薛應龍。此莊名叫連三莊。因在北京提督衙門一處打過官司,後來又是一同奉旨封官。這三個人是回籍歸鏢,家中本是財主,不願在鏢當差,在這莊中務農為業,閒時飲酒,悶來栽花。
正是:靜愛養花閒養鳥,清宜玩月雅玩花。
莊中以他三個人為主,一則是首戶財主,二來又有功名。這三個人正在一處吃酒,商量着一同入都去謝伊大人。只見李慶龍的兄弟李慶春出門走至半路,又回莊來找他三個人喝酒,提起走到半路遇見一個北京城騎馬的與趕車的打架,「我一想出門不利,故此我就回來了,咱們喝酒吧。」正在吃酒之際,只聽傳鑼之聲,叫人前去探問何事。
少時,回來稟報:「拿着一個奸細,是北京口音。」故此三人出來一看,不想是故友馬夢太,連忙扶起,到路西店內落座,說:「老哥,你怎麼來到這裡?」馬夢太就把欽差受困、自己滾山調兵之事細說一回。胡忠孝說:「你走錯了路了,理應望正南,你望東南來了。幸虧來到我們這個莊村,我們這裡有六百多名團練鄉勇,守望相助。
我跟我們這村莊人商議商議,帶了這六百人同你到剪子峪,前去相救大人如何?」夢太說:「你就快去,我也不到府上給老太太請安了,救兵如救火,越快越好。」三個人站起身來,說:「我們去商議去。」叫店中人給他倒茶相等,並將前帳會過。
夢太吃茶,等候多時,只見他三個人戎裝前來。後面跟着六百團練,各穿紅號衣,上寫「團練鄉勇,守望相助」八個字。後面有旗一桿,正面寫「連三莊」三個大字,背面寫的是「團練」二字。後面有大車三四十輛,載着是鑼鼓賬房、旗纛號令、刀矛器械、糧草軍裝,物件俱全。
馬夢太將馬拉出來,一同出連三莊,撲奔剪子峪而來。在路之上,胡忠孝吩咐:「派李慶龍帶二百人打西山口,薛應龍帶二百人打東山口,自帶二百人打南山口,馬夢太為三路都救應。兵貴神速,今夜晚初鼓齊到剪子峪,以信炮為號,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一陣可破山口,救出欽差與一干官兵人等出山。」大家一齊答言,兵分三路。
胡忠孝與夢太同行,至黃昏時候,已到剪子峪南山口。見山上燈籠火把,照耀如同白晝。山上賊人不少,山口已用木板閘死,不能放人出入。上面眾賊人弓上弦,刀出鞘,見有二百來人在南山口外,他們也不在意。
把守山口的是金槍太保侯尚英,是小耗神余四敬的拜弟。此人足智多謀,精明諳練,正在山頭調撥人防守,困住伊欽差。只聽外面山下有信炮之聲,少時,東西山口各有炮響。空谷傳聲,聽得甚遠。
人聲吶喊,不知有多少官兵前來攻山。胡忠孝立飛虎雲梯、行軍踏板,望上攻山。無奈上麵灰瓶炮子、滾木礧石,望下擲打。東山口也是如此。
西山口李慶龍吩咐:「挑精鋭之兵一百八十名,藏在樹林之內,聽我嚷拿賊,方可出來。這是暗號,不可有誤!」他帶著二十人,都是面黃肌瘦之人,拿着四個燈籠、四個火把。李慶龍騎的這匹馬,是耗子皮的,短腿小耳朵,大肚子,圓尾巴,一名大肚子蟈蟈虎。騎上若是不叫他走,兩腿一夾,他就不走;要叫他走,將腿一磕,能躥一丈寬的濠溝。
今天騎上此馬,到了西山口,他也不叫他走。
把守西山口的是獨角龍馬凱,一見山下來了二十多個人,還放了一聲號炮,他吩咐:「你等將閘板提起,待會總爺出去拿他,問個虛實,是從哪裡來的。」大眾賊人依言。馬凱至山口以外,用手中鬼頭刀一指,說道:「你等哪裡來的?快些通名!我看你這人像有病的樣子,何必前來討死!」李慶龍故意小聲說話,說:「會總爺,你有所不知,只因欽差伊大人在此山被困,本地知縣望各村莊要人。我們是哥兒兩個,我兄弟在家中務農,我是發了瘧子沒好,轉了傷寒病了,出汗之後,又坐下一個病根,頭迷眼昏,心胸脹滿,氣悶不通,渾身骨軟筋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