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孩童時代,他就在畫家的膝上,聽達·芬奇講故事。
他聽過畫家動聽的銀色詩琴的演奏。
那時候,他記得達·芬奇還是年輕力壯、精力充沛、身材修長、肢體靈巧、技藝嫻熟的好騎手。
青春如流水,不再返回。如今,藝術家鬍鬚白了,成了一位長者。
為了把米蘭裝點更美,馬克西米連請藝術家來完善方案。
在畫家的工作室,他看見一個青銅小雕像:一個裸體的吃力地駕馭着一匹強壯的雙腳立起的馬的騎士。
這是垂烏爾卓元帥紀念碑的小型模型。
他準備註入青銅,完成塑像大業。
但是,畫家失望了。
米蘭的戰爭沒完沒了。外國人經常騷擾,米蘭破產了。匪幫也不分青紅皂白,常來屠殺、搶劫。米蘭人絶望了。
他們丟棄家園,四處流浪,聽天由命。
達·芬奇,這位「王室畫家」,他的餘年,經受不起如此紛亂的生活了。
軍隊時勝時敗,誰也說不准還有沒有希望……米蘭人說:「歡樂、痛苦、饑餓、死亡遍地都有,但是,米蘭不能失去偉大的列奧納多·達·芬奇!」但是,達·芬奇看來,他不得不又要啟程,去遠方尋找藝術棲身之地了。
他的學生,薩拉依諾不得不將兩幅畫收進老師的寶箱裡。
這是達·芬奇的「第二米蘭時期」。這一時期,他完成了油畫《聖母子和聖安娜》,並幫他的朋友數學家巴卻裡《神聖比例》一書作插圖
60幅。
1510—
1513年,他用紅粉筆給自己作了素描自畫像。
這期間,達·芬奇心裡極不平靜,在社會動盪不安之中,製作了《垂烏契奧將軍騎馬像》。他結識瞭解剖家馬克·安東尼·德拉·托爾,併進行解剖學研究。
從
1506年
5月,達·芬奇再次回到米蘭,到
1513年
9月離開米蘭,共在米蘭生活了
7年時間。中途返回故城佛羅倫薩一次。
1513年
9月,他帶弟子小麥爾茲匆匆離開米蘭,開始漂泊。
這時候,達·芬奇已經
61歲了。
6漂泊羅馬達·芬奇帶著弟子們騎馬朝羅馬進發了。
他的僕人趕着騾子,運着全部家當。
他們穿過亞平寧山脈的峽谷,然後,又來到了涅文平原。
索拉克特在陽光下閃耀,就像一個巨大的銀塊。
正午時分,他們行進在台伯河澆灌的原野中間。一個高高的樹林繁茂的小丘上,高聳着波哲阿城堡有雉堞的塔樓。
在路上,他們遇見不少去羅馬朝見新教皇的香客。
年已花甲的達·芬奇似乎又煥發出年輕時代的那種血氣方剛的朝氣。他和那些狂熱地迷戀宗教、崇拜教皇的人開着高級玩笑。
他從旅行袋中突然掏出一些空的、吹滿空氣的運動物的軀體。那些軀體像着了魔似的隨風輕盈地飄蕩,一直飄蕩到香客的頭頂。
香客們大驚,倉皇地躲避,彷彿那就是災難臨頭。
他們倒退着,躲閃着,往胸前畫着十字。
而達·芬奇和他的弟子們則哈哈大笑。這是他們一次關於氣球的實驗。
科學又一次向愚昧進行了挑戰。這挑戰,使藝術家十分開心。
年已花甲的藝術家仍然喜歡開玩笑。
他們一行人來到黃草地。那兒顯得陰沉,草被日頭烤焦了。蘆葦覆蓋着泥濘地帶,這地方叫康帕尼亞。因為有些地方散髮毒氣,故周圍的樹木已經發枯發黃。
台伯河水不慌不忙地打這兒流過。
荒草上四面不見人跡。偶爾遇上一些墓碑,或者一些打壞了的圓柱。野獸在發狂地咆哮,吃着草,然後狂奔到曠野。
藝術家和他的弟子們艱難地行進,日夜兼程。
他們終於走到了「永恆的城市」——羅馬。
7朝聖達·芬奇他們趕到羅馬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他們站在高處,在一望無垠的高空下,那座古城,現出點點燈光。發紅的城牆、監獄、城堡、飄着兩把鑰匙的旗子……都呈現在眼前。
他們正趕上了莊嚴的人們覲見教皇的前夜。
朝聖教皇,這是天主教堂主持們慶祝美
第奇家族無數家庭節 日中的一個。此時的羅馬,已被鮮花拱門、綵燈裝飾起來。
台伯河水已滿是金色的、掛着各種彩旗的帆漿船。
河橋上的拱門,飾以月桂花枝條編就的梭標和銀色小號。
沿街移動的是遊行隊伍。
人們拚命穿過人群密匝的大街,接近白旗擁着穿著華麗的主教的身軀。
教皇的禦林軍由瑞士人組成,守衛兩旁。
達·芬奇和他的弟子繞道而行,在一個小酒館裡住下來。
酒店老闆給他們斟酒,並報告羅馬的消息。
他說:「我們教皇,特別喜歡畫家、音樂家、詩人……這些人都能在梵蒂岡找到一個溫暖的小窩。」翌日,達·芬奇他們一行到梵蒂岡去。
那裡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喧閙的讚美的歡呼聲不絶于耳。
忽然,人群中的嘲雜之聲安靜下來,几乎所有的人都向出現教皇的方向看去。奢華的教皇左手握金鑰匙,右手伸出,表示祝福。
他的鞋上,一顆紅寶石閃閃發光。
達·芬奇審視着他那張虛胖鬆弛的臉。那是一張縱慾過度、缺乏陽光的臉。目光短淺的眼睛,沉重而肥大的身軀,……原來教會的頭子、羅馬的統治者、天主教徒的牧師,就是這副樣子。
達·芬奇還看見畫家巴茨匆匆從人群中穿過。
朝聖開始了。在場的人都跪下。教皇匆忙祝福幾句,便繼續前進。他的早課,在教堂裡舉行。
中午一大群騎士簇擁他,還有獵犬、獵鷹……下午,教皇出去打獵。
而晚上,教皇要去拜訪力量雄厚的銀行家。
達·芬奇几乎一天都在街上穿行。他在觀察,在素描。
8在梵蒂岡梵蒂岡,教皇的官邸。
主教卡杏那兒·朱裡安諾·美第奇把達·芬奇介紹給他弟弟教皇利奧十世。他還清楚地記得父親宮廷裡最有才華的藝術家。
教皇以一種完全知人善任的感情接見了達·芬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