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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全集 - 291 / 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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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全集

第291頁 / 共4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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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38)先生曰:「吾昔居滁時,見學者為口耳同異之辯,無益於得,且教之靜坐。一時學者亦若有悟,但久之漸有喜靜厭動、流入枯槁之病,故邇來只指破致良知工夫。學者真見得良知本體,昭明洞徹,是是非非,莫非天則,不論有事無事,精察克治,俱歸一路,方是格致實功,不落卻一邊,故較來無出致良知。話頭無病,何也?良知原無間動靜也。

」【一】


  

〔一〕原註:此條錄自《全書》卷目錢德洪之《刻文錄敘說》,或與第二六二條重複。

(39)曰:「昔孔門求中行之士不可得。苟求其次,其惟狂者乎!狂者志存古人,一切聲利紛華之染,無所累其衷,真有鳳凰翔于千仞氣象。得是人而裁之,使之克念,日就平易切實,則去道不遠矣。予自鴻臚以前,學者用功尚多拘局。

自吾揭示良知,頭腦漸覺見得此意者多,可與裁矣!」【一】

〔一〕原註:錄自《全書》卷目錢德洪之《刻文錄敘說》。此條與《拾遺》第四條當是同事異記。「狂者志存古人」約三十字見諸該條。惟其他諸語,只見于此。

語有特殊意義,故並錄之,寧重毋缺。

(40)先生嘗語學者曰:「作文字亦無妨工夫,如詩言志,只看爾意向如何,意得處自不能不發之於言,但不必在詞語上馳騁。言不可以偽為。且如不見道之人,一片粗鄙心,安能說出和平話?總然都做得,後一兩句,露出病痛,便覺破此文原非充養得來。若養得此心中和,則其言自別。

」【一】

〔一〕原註:錄自《全書》卷目錢德洪之《刻文錄敘說》。

(41)門人有欲汲汲立言者,先生聞之,嘆曰:「此弊溺人,其來非一日矣。不求自信,而急於人知,正所謂以己昏昏,使人昭昭也。恥其名之無聞于世,而不知知道者視之,反自貽笑耳。宋之儒者,其制行磊牽,本足以取信於人。

故其言雖未盡,人亦崇信之,非專以空言動人也。但一言之誤,至于誤人無窮,不可勝救,亦豈非汲汲於立言者之過耶?」

【一】 錄自《全書》卷目錢德洪之《刻文錄敘說》。

(42)先生與黃綰、應良論聖學久不明,學者欲為聖人,必須廓清心體,使纖翳不留,真性始見,方有操持涵養之地。應良疑其難。先生曰:「聖人之心如明鏡,纖翳自無所容,自不消磨刮。若常人之心,如斑垢駁蝕之鏡,須痛磨刮一番,盡去駁蝕,然後纖塵即見,才拂便去,亦不消費力。

到此已是識得仁體矣。若駁蝕未去,其間固自有一點明處,塵埃之落,固辦見得,才拂便去。至于堆積于駁蝕之上,終弗之能見也。此學利困勉之所由異,幸勿以為難而疑之也。

凡人情好易而惡難,其間亦自有私意、氣習纏蔽,在識破後,自然不見其難矣。古之人至有出萬死而樂為之者,亦見得耳。向時未見得裡面意思,此功夫自無可講處。今已見此一層,卻恐好易惡難,便流入禪釋去也。

」〔一〕

【一】 原註:錄自《年譜》正德五年十二月。《年譜》標題云:「論實踐之功。」

(43)孟源問:「靜坐中思慮紛雜,不能強禁絶。」先生曰:「紛雜思慮,亦強禁絶不得,只就思慮萌動處省察克治,則天理精明後,有個物各付物的意思,自然精專,無紛雜之念。《大學》所謂知止而後有定也。」〔一〕

【一】 原註:錄自《年譜》正德八年十月。

(44)一日,先生喟然發嘆。九川問曰:「先生何嘆也?」曰:「此理簡易明白若此,乃一經沉埋數百年。」九川曰:「亦為宋儒從知解上入〔一〕,認識神為性體,故聞見日益,障道日深耳。今先生拈出良知二字,此古今人人真面目,更復奚疑?」先生曰:「然!譬之人有冒別姓墳墓為祖墓者,何以為辨?只得開壙,將子孫滴血,真偽無可逃矣。

我此良知二字,實千古聖賢相傳一點骨血也。」〔二〕


  
【一】 從,《拾遺》本誤作「徒」,今據隆慶本改正。

〔二〕原註:錄自《年譜》正德十六年正月。

(45)張元沖在舟中問:「二氏與聖人之學所差毫釐,謂其皆有得于性命也。但二氏于性命中着些私利,便謬千里矣。今觀二氏作用,亦有功于吾身者。不知亦須兼取否?」先生曰:「說兼取便不是。

聖人盡性至命,何物不具?何待兼取?二氏之用,皆我之用。即吾盡性至命中完養此身,謂之仙;即吾盡性至命中不染世累,謂之佛。但後世儒者不見聖學之全,故與二氏成二見耳。譬之廳堂,三間共為一廳,儒者不知皆我所用,見佛氏則割左邊一間與之,見老氏則割右邊一間與之,而己則自處中間,皆舉一而廢百也。

聖人與天地民物同體,儒、佛、老、莊皆吾之用,是之謂大道。二氏自私其身,是之謂小道。」【一】

〔一〕原註:錄自《年譜》嘉靖二年十一月。

(46)郡守南大吉以座主稱門生,然性豪曠,不拘小節。先生與論學有悟,乃告先生曰:「大吉臨政多過,先生何無一言?」先生曰:「何過?」大吉曆數其事。先生曰:「吾言之矣。」大吉曰:「何?」曰:「吾不言,何以知之?」曰:「良知。

」先生曰:「良知非吾常言而何?」大吉笑謝而去。居數日,復自數過加密,且曰:「與其過後悔改,曷若預言不犯為佳也?」先生曰:「人言不如自悔之真。」大吉笑謝而去。居數日,復自數過益密,且曰:「身過可勉,心過奈何?」先生曰:「昔鏡未開,可得藏垢。

今鏡明矣,一塵之落,自難住腳。此正入聖之機也。勉之!」【一】

〔一〕原註:錄自《年譜》嘉靖三年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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