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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全集 - 290 / 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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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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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24)直問:「戒慎恐懼是致知,還是致中?」先生曰:「是和上用功。」曰:「《中庸》言致中和,如何不致中,卻來和上用功?」先生曰:「中和一也。內無所偏倚,少間發出,便自無乖戾。本體上如何用功?必就他發處,才著得力。

致和便是致中。萬物育,便是天地位。」直未能釋然。先生曰:「不消去文義上泥。


  

中和是離不得底。如面前火之本體是中,火之照物處便是和。舉著火,其光便自照物。火與照如何離得?故中和一也。

近儒亦有以戒懼即是慎獨,非兩事者。然不知此以致和即便以致中也。」他日崇一謂直曰:「未發是本體,本體自是不發底。如人可怒。

我雖怒他,然怒不過當,卻也是此本體未發。」後以崇一之說問先生。先生曰:「如此卻是說成功。子思說發與未發,正要在發時用功。



(25)艾鐸問:「如何為天理?」先生曰:「就爾居喪上體驗看。」曰:「人子孝親,哀號哭泣,此孝心便是天理?」先生曰:「孝親之心真切處才是天理。如真心去定省問安,雖不到床前,卻也是孝。若無真切之心,雖日日定省問安,也只與扮戲相似,卻不是孝。

此便見心之真切,才為天理。」

(26)直問:「顏子擇中庸,是如何擇?」先生曰:「亦是戒慎不睹,恐懼不聞,就己心之動處,辨別出天理來。得一善,即是得此天理。」後又與正之論顏子「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正之曰:「先生嘗言:此是見得道理如此。

如今日用,凡視聽言動,都是此知覺。然知覺卻在何處?捉定不得。所以說“雖欲從之,末由也已」。顏子見得道體後,方纔如此說。



(27)直問:「物有本末一條,舊說似與先生不合。」先生曰:「譬如二樹在此,一樹有一樹之本末。豈有以一樹為本,一樹為末之理?明德親民,總是一物,只是一個工夫。才二之,明德便是空虛,親民便是襲取矣。

物有本末雲者,乃指定一物而言。如實有孝親之心,而後有孝親之儀文節目【一】 。事有終始雲者,亦以實心為始,實行為終。故必始焉有孝親之心,而終焉則有孝親之儀文節目。

事長、事君,無不皆然。自意之所著謂之物,自物之所為謂之事。物者事之物,事者物之事也。一而已矣。



〔一〕原註:張問達曰:「此下疑有闕文,讀先生《大學問》自見。」

(28)先生曰:「朋友相處,常見自家不是,方能點化得人之不是。善者固吾師,不善者亦吾師。且如見人多言,吾便自省亦多言否?見人好高,吾自省亦好高否?此便是相觀而善,處處得益。」

(29)先生曰:「至誠能盡其性,亦只在人物之性上盡。離卻人物,便無性可盡得。能盡人物之性,即是至誠致曲處。致曲工夫,亦只在人物之性上致,更無二義。

但比至誠有安勉不同耳。」

(30)先生曰:「學者讀書,只要歸在自己身心上。若泥文著句,拘拘解釋,定要求個執定道理,恐多不通。蓋古人之言,惟示人以所嚮往而已。若于所示之嚮往,尚有未明,只歸在良知上體會方得。



(31)先生曰:「氣質猶器也,性猶水也。均之水也,有得一缸者,得一桶者,有得一甕者,局于器也。氣質有清濁厚薄強弱之不同,然其為性則一也。能擴而充之,器不能拘矣。



(32)直問:「聖人情順萬事而無情。夫子哭則不歌,先儒解為余哀未忘。其說如何?」先生曰:「情順萬事而無情,只謂應物之主宰,無滯發於天理不容已處。如何便休得?是以哭則不歌。

終不然,只哭一場後,便都是樂。更樂更無痛悼也。」


  
(33)或問:「致良知工夫,恐于古今事變有遺?」先生曰:「不知古今事變從何處出?若從良知流出,致知焉盡之矣。」

(34)先生曰:「顏子欲罷不能,是真見得道體不息,無可罷時。若功夫有起有倒,尚有可罷時,只是未曾見得道體。」

(35)先生曰:「夫婦之與知與能,亦聖人之所知所能。聖人之所不知不能,亦夫婦之所不知不能。」又曰:「夫婦之所與知與能,雖至聖人之所不知不能,只是一事。」

(36)先生曰:「雖小道必有可觀。如虛無、權謀、術數、技能之學,非不可超脫世情。若能于本體上得所悟入,俱可通人精妙。但其意有所着,欲以之治天下國家,便不能通,故君子不用。



(37)童克剛問:「《傳習錄》中以精金喻聖,極為明切。惟謂孔子分兩不同萬鎰之疑,雖有軀殼起念之說,終是不能釋然。」師不言。克剛請之不已。

師曰:「看《易經》便知道了。」克剛必請明言。師乃嘆曰:「早知如此起辨生疑,當時便多說這一千也得。今不自煅煉金之程色,只是問他人金之輕重。

奈何!」克剛曰:「堅若早得聞教,必求自見。今老而幸游夫子之門,有疑不決。懷疑而死,終是一憾。」師乃曰:「伏羲作《易》,神農、黃帝、堯、舜用《易》,至于文王演卦于羑裡,周公又演爻于居東。

二聖人比之用《易》者似有間矣。孔子則又不同。其壯年之志,只是東周,故夢亦周公。嘗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自許自志,亦只二聖人而已。

況孔子玩《易》,韋編乃至三絶,然後嘆《易》道之精。曰:假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比之演卦演爻者更何如?更欲比之用《易》如堯、舜,則恐孔子亦不自安也。其曰:我非生而知之者。

好古以求之者。又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之為不厭。乃其所至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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