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草地上旋轉跳躍、猛烈襲來的足球,深吸一口氣,用盡力氣,一腳怒射。這一腳恰到好處,隨著一聲明決的響聲,足球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把天空清晰地分成兩片。對邦彥來說。足球就像是極端偽善的美國院長的臉,就是那應該被徹底擊潰的權勢。
另外他還一個人在美術部里做畫。他用雕刻刀把顏料用力地塗在畫布上。
在厚厚的畫布上,他把乾燥了的顴料刮下來。刮下來之後再塗上一層顏料,就這徉重複幾次之後,一幅底光重而厚的作品就出來了。在紫色的河裡,映出一棟棟赫燒的家園,祖國那被蹂肺的原野姍燒著。一位騎著白馬的勇士毅然昂首于蔚藍與深綠交織的天底之下。
「笛子吹起來了,但卻沒有人跳舞。」在昏暗的天空中,鉻黃色的斜陽西下,以深藍色的凱那斯萊湖為背影的耶酥眼中公出悲傷的光芒。
在一身戎裝倒在地上的巨人歌利亞的戶體旁邊,蹲著赤身裸體的青年大衛。
從那身體上,可以看到那種只有如願以償的人才會表現出來的如釋重負的感覺在鮮亮的、明黃色的太陽下,噢到了死屍的惡臭的禿鷹支起了羽毛。那是他所崇拜的夏加爾、布拉蒙多和魯奧喜歡用的顏色,一一那裡面還有幽靈發出的鬼火。
隔壁的房間經常談論一些諸如夾克外衣、赤巖、內衣之類的無聊問題,這些新教徒簡直要令他嘔吐,他突然想見一見久美子,於是就去了大阪。
很幸遠,久美子的丈夫出差了。
兩個人牽著手,很長時間一句話不說地走著。
水掘的霓虹燈握動閃爍著,十分安靜。
從心齋橋拐彎,一直走到法善寺橫街。人生的黃昏在鳥居的陰影中,兩個人長時間地親吻。在小餐館的炕桌旁,兩個人喝著交杯酒,那酒帶著複雜的感情一起流進身體中。
把頭髮往上掠了一下,穿著藕荷色和服的美久子輕柔地埋怨道「當初真想殺了你,後來忙起來也就忘了,我丈夫是個親切和蕩的人,我可真是太幸福了!」
因為醉了,久美子那略帶瘋狂的眼睛給人一種成熟的感覺。漸漸地,兩個人合在了一起,共同建造一個嫻靜、幸福的家庭。這是人生的最大快樂,但卻不知能否實現。但在今天,邦彥卻成了一個破壞者,而不是建設者。
但是至少從今以後,可以有一個能把自己心中那狂暴的自我講出來給她聽的人了。用自己的才能與死神打賭,直至嚐盡今生今世的苦與樂。
如果時機到來的話,就娶一個楚楚動人、純潔無暇的少女為妻,把那天真爛漫的海中的女神,變成真真切切存在於生活中的美神。
邦彥在大阪待了兩天就回到了神學院。
神學院考試的時候,由他用科學的態度論證了割禮儀式,被學院開除了。但他在這裡知道了雷蒙多·潘多拉,而且還從留學生那裡學會了用撲克牌耍花招賭錢。
第二年,邦彥進人了一家私立大學。
在入學金收納室,當邦彥看到隨隨便便堆放在那裡的成捆成捆的鈔票的時候,心裡有一種無法壓抑的焦躁與興奮。進入大學之後,他很長時間被這種情緒所困擾。
他每天夜裡都泊漸宿西口痛飲一番才回學校。
夜裡。早稻田大學與慶應大學的學生打了起來。爛醉如泥的學生們為母校的勝利而張牙舞爪地慶祝,他們折斷汽車上收音機的天線,砸碎酒吧的玻璃窗。這是青春中充滿欺騙而又漁毫沒有幻滅之感的一代人。對於在戰爭中受過傷害,滿身血污地自己摸索著活到戰後的倖存者邦彥來說,這些人是不懂得戰爭的,他與這些人之間,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那是一群拚命地記著那些愚蠢乏味的筆記,為考試成績時優時喜的可憐的小鼠。有了工作,就只想著把男人化妝成女人,把女人化妝成男人,考試的時候,在學習好的學生旁邊,總是有一群如同街頭的娟妓一樣的女學生。從那些胡亂跳著舞的人們的假面下望過去,是一張張冷酷的、利已主義的渺小的臉。在他們那可憐的腦子裡,只適合去做一些吝音的夢。邦彥對於學習,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但他的頭腦中還沒有失去自制力。
考試不過是一場醜劇。他喜歡躺在宿舍時看美國冷酷無情派的偵探小說。書中描寫的是一群把自己的痛苦當作他人的痛苦來接受只相信自己的虛無而又堅韌不拔的冷麵男人是由那令人難以忍受的禁慾主義而產生的無情的詩。
在邦彥的房間里,裝訂簡陋,二十五分一本的袖珍小書一下子堆得老高,他以飛快的速度讀著這些書。
於是,經過嚴密推敲的冷酷而完美的犯罪計劃開始在邦彥的頭腦中醞釀,最後終於成熟起來了。在他的阻謀中,終於看到了他犯罪的對象,最後成為個堅定不移的目標。終子又找到失落的自已以後,邦彥從絕望的深淵中甦醒過來,要帶給這世界以死亡和破壞。
大學生活成了他犯罪的準備期。
星期和星期三的傍晚,他就到東洋舉術館去,拚命地練習拳術。他像是要讓自己心中的陰謀同汗水一起流出來一樣,在拳術練習上傾注了令人難以至信的熱情在足球場上鍛煉出來的堅韌柔軟的腳,跳動著靈活的步法,冷靜的頭腦總是可以預先判斷出對手出擊的方向,並做出敏捷決速的反應。三年之後,在那家拳術館的次中量級選手中,能和邦彥過招的人已經不多了。
另外,他還加入了學校的射擊俱樂部練習射擊,熟悉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