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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也該交熟了。你快快上前,與他拜一拜。」玉姐道:「人生面不熟,怎好與他認為兄妹?」漁婆道:“這還是從權稱兄,日後還有兩個好字眼叫呢!」
說完,一把扯住玉姐的手,口中說道:「目下見個禮,有什麼羞處?」玉姐只得含愧羞顏,隨母親來至中艙。春生一見,站立一旁,偷眼將玉姐一看,雖是個漁家的打扮,真正生得超群,便暗暗讚了四句道:
國色天姿豈在妝,布裙絮襖勝霓裳。
若穿環□迎風立,疑是嫦娥降此方。
那玉姐把春生看了一看,只見妝個漁家模樣,品格卻也非凡,玉姐讚了四句道:
骨格清奇實可誇,身穿短襖做漁家。
若得春雷預報信,他年上苑好觀花。
卻說這玉姐走進了中艙,站在一旁,但不知玉姐與春生如何見禮?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江公子愛色搶玉姐
眾漁人發怒罵江魁
詞云:
昔日韓侯命運乖,夜宿涼亭日走街,人人道他是庸才,非是他庸才、時乖運未來。有一日時運來,夜宿錦帳,日走金階,人人道他是賢才,非是他賢才,多因他時也來,運也來。時不來,金沉海底;運不來,玉碎塵埃。
詩曰:
遠望青山草色秋,前人留與後人收。
後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後頭。
話說玉姐走到中艙,站立一旁。只見春生走上前一步道:「賢妹,方纔岳母吩咐,與賢妹拜一拜。」那玉姐也不開言,低着頭走過來,面向春生,笑嘻嘻地打了一躬,拜下去。那春生也拜伏在艙。
二人對面拜罷起身,玉姐低着頭,向旁而立。
春生走至漁婆面前,一躬到地:「岳母請上,容小婿叩拜。”那漁婆歡天喜地道:“姑爺,既是一家人,免了這個禮吧!」
春生道:「哪有子婿不拜之理?”隨跪將下去,就拜了五拜起身。婆婆向玉姐說道:“我兒,你二人今當面拜過,從今以後,俱是一家人了。說話之間,也不要吞吞吐吐的,見面休要遮遮掩掩。說了這半日的話,他腹中也饑餓了,你去收拾早飯,大家吃了,再作道理。
把那燒酒燙一壺,與他吃了,解解水氣。艙內有魚,洗幾條煎煎。」
玉姐答應,往後艙去了。漁婆與春生又談了些閒話。不一時,玉姐已將茶飯搬來中艙,安排停當,回身又到後艙去。漁婆一把扯住說:「我兒你又往哪裡去做什麼?」玉姐道:「孩兒往後艙去吃飯。」漁婆笑說道:「我方纔已說過,是一家人,為何還分什麼彼此?我正要使你二人一團和氣,你偏反要如此害羞。」說著,就扭住玉姐、春生對坐。
三人同吃過早飯,又取過酒來,大家吃了幾杯,玉姐收拾碗盞,往後艙去了。春生自思:「蒙他母女搭救,雖結了絲蘿,不知她姓氏?」正是:
大難臨身不自由,生死憑天何用謀,
自盡方得漁家救,百步絲蘿轉易求。
春生凝神思想,便向漁婆說道:「小婿因神魂散亂,禮數不周,連岳母姓氏,尚未動問。”漁婆說道:「我家姓周,丈大叫做周朝生。」春生道:「這等說,恕小婿無罪了。」二人說話之間,不覺日落西沉,那漁婆向春生說道:“姑爺,你在中艙打鋪,我和你妹子在後艙鋪床。」
不言他三人吃了晚飯,各自安眠。一宿晚景易過。次日梳洗己畢,漁婆道:「姑爺,據你說起來,要金榜題名,方纔洞房花燭。依我說,不如明春備起鋪蓋,擇了一個良辰吉期,把你二人推在一堆。」春生道:「豈有此理。況父母在獄,而為子者,何敢越禮亂倫。」漁婆見女婿只是推卻,也就止了念頭。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春生在漁婆船上已經三月,看看是臘月之期。那一日,眾漁人都收網過年,玉姐向周奶奶道:「母親,家家收網,人人要過新年,我們也把網曬起來吧!」
周奶奶心中想道:「姑爺上船,已經三月有餘,我每見他二人嬉笑玩耍。自古道:‘男大須婚,女大須嫁。做出不防之事,被眾漁船上的人笑話。我如今倒有個主意,憑着天為定。」向玉姐說道:「我兒,你說眾漁船都收網。也罷,大家撞過天命,收過三網。如三網打着了大魚,你與女婿明春做親。如若三網打不着,慢慢商議。」周奶奶跳上拔起板來,上船用篙,將船撐開,把網理得停停噹噹,預備打魚。
卻說玉姐在後梢搖起櫓來,那春生笑嘻嘻道:「賢妹,請歇一歇,待愚兄來幫你。」那玉姐笑道:「你哪裡會搖?」春生道:「學而知之,那有生而知之?我穩坐不學,只好獃獃地坐。」口中說著,已來到櫓邊,手用力把櫓一推;玉姐一把抱住:「只怕又要下水晶宮,嚇煞我也!櫓要依水性而行,方纔不是奴家抱住,几乎下水。」二人說完,對笑。
周奶奶在船頭上,見船往一邊歪,回頭往後艙一望,就見二人抱住的意思,才放手,對面笑個不止。周奶奶道:「且住了,在碼頭行船,不是當耍的,方纔那一歪,險些把我跌下水去了。”一面說,心中想道:「也怪他們不得,少年夫妻,正是和美。我記得當年老伴在時,也是這樣,或搭手搭腳的。」思想之間,只聽得玉姐在後頭叫道:「母親,孩兒在這裡下網吧?」周奶奶把網一撒,回頭見他二人臉上,都是通紅的。因又想道:“這兩個孩子,俱是一樣的臉。我只說了幾句,他們的臉都紅了。到這早晚,下次要謹言,我再也不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