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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站起身來說道:「晚生既蒙大人見愛,請大人出一題目,晚生好呈枵腹之才,以謝大人鑒嘗之恩。”那官長又聽得良玉請題,便隨口道:「也罷,今晚與你奇遇,論文就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兩句吧!」良玉道:「晚生領命。」於是,書僮領他到前艙,便說道:“你好好做一篇,打發你上岸,你若是句句好,還有些想頭相贈。若做不出來,只怕有些晦氣。」
良玉也不理他,提起筆來,也不用草稿,向那紙上,只在一時,就做完一篇。那書僮見做得爽快,自語道:「莫說此人全無能,還有三分鬼畫符。”且說良玉把文章遞與書僮,說道:「拿去與你老爺看。」那書僮接過來,呈與老爺看。
老爺從頭至尾,沉吟一遍,便向書僮說道:“你拿兩件衣服,與他穿了,來見我。」
書僮答應,即便取了衣衫,來到後艙相見,良玉更換了衣衫,只見官長早已站在那裡,良玉搶走了幾步,到公桌面前要行跪拜之禮。那官長笑嘻嘻地說道:「請起,老夫有眼不識,几乎有屈仙才。方纔見佳作,方知賢契乃翰苑名流,使老夫愧甚。賢契若再行此禮,真真使老夫無存身之地矣!”良玉說道:“愚晚一個書生,遭這顛沛流離之時,幸得大人垂青,豈有不拜之理?」
二人謙遜了一會,那官長只得受了兩禮,彼時輓住良玉的手,說道:「賢契請坐。」良玉道:「大人在上,晚生理當侍立聽教,焉敢妄坐?」那官長道:「那有不坐之理!」良玉道:「既然如此,晚生只得告坐了。」那官長道:「賢契尊姓大名,仙鄉何處?」不知良玉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撞巡更梅生改姓
遇門生馮公薦友
詞云:
二子窮途被難,路逢古廟棲身,不料巡緝眾兵丁,鎖拿船中審訊。即日各奔東西,惶惶實屬堪憐,烏台一見從今得,細細問家鄉名姓。
詩曰:
經綸原屬占科場,耀顯榮封姓字香。
滿腹文章身遭禍,揮毫頃刻致呈祥。
話說那官長說:「請問尊姓大名,仙鄉何處?”良玉起身打一躬,即隨口應道:“晚生姓穆名榮,乃是江南常州府人氏。」
官長道:「可認得敝同年梅伯高之子梅良玉嗎?”良玉聽罷,嚇得一驚,道:“敝府梅先生遭變之後,他令郎良玉兄不知何方遊學,晚生倒極認得的。請問大人尊姓大名,仙鄉哪坐?」
那官長道:「老夫姓馮名樂天字度修,乃江南淮安府人也。原任左都御史,自奸臣當道專權,着老夫與敝同年陳東初提兵剿滅胡虜。老夫與敝同年辭不能提兵調馬,聖上大怒,將老夫與敝同年一同削職歸農。今蒙聖天子洪恩,又復起任。
也是天緣,老夫得遇賢契。」說話之間,馮公向書僮吩咐道:「取副新鋪蓋與穆相公前艙安置,明日再請教吧!」良玉便站起身來,打躬道:「大人安寢。」梅良玉隨了書僮,來到前艙安歇不提。
那馮公又着人示與岸上巡更兵丁知悉:「今有賊人不能擒獲,反將平人捉來,應着地方官究治。念其巡更辛苦,姑念從寬,爾等下次小心,不可仍蹈前轍。」吩咐已畢,馮公方纔安寢。家人自然出來呼叱一番。
一宵晚景已過。次日清晨,鼓棚內吹打作樂點鼓。再講梅良玉雖得了安身之所,心中想著春生,一夜不曾闔眼,淚如泉湧,又無處訪問,心中好生難過。又不知春生跑到何方,又不敢去着人找尋,只得苦在心頭,隨眾起行。
無多時,起身梳洗已畢,書僮道:「相公,老爺用早飯。」
良玉站起身來,抖一抖衣服,來官艙與馮公見過了禮坐下。馮公笑道:「賢契交來的佳作,勾勾金玉,字字珠璣,令老夫想煞也。」良玉打一躬道:「大人過獎。晚生拙作,無非是鄙俚之語,焉足獎贊?又蒙深恩,收留晚生於門下。」馮公呵呵大笑道:「老夫這樣窮官,怎敢有屈賢契大才?與各憲衙看相好的吏院,老夫自當推薦,不負賢契之大才耳!」二人說話之間,家人已擺上早飯。
二人謙遜一會,只得就行個師生之禮坐下。用畢早膳,穆生與馮公談了些文章詩賦。忽聽得水手喧嘩,馮公問道:「什麼人吵閙?”水手稟道:“上水來了十數號坐船,也是打起的都察牌號,寫的是奉旨巡守河南,他船上那些少年的爺們,打我們船上的人,叫我們讓他。難道他們是都察院,我們不是都察院?」
只見那船上的家人,把艙門一開,走將出來,便問道:「借問爺一番,你們船上是哪位大老爺?”這家人回道:「俺門是江南淮安府馮大老爺,奉旨進京赴任的。」那家人聽說是淮安府馮老爺,便說道:「敢煩爺們回稟一聲,說河北大名府鄒伯符老爺要見。」說著,不覺兩船已至睹面,船上家人曰:“稟馮公。」
馮公聽說,呵呵大笑,向着梅良玉說道:「這鄒伯符也是老夫得意門生。他若來見吾之時,倘有機會可薦,老夫必為賢契尋潛身之所。”那家人聽說果是馮公的坐船,即忙回稟鄒公。鄒公即喚家人取下衣帽伺候,速備手本,便欲過船謁見馮公。
於是,穿了衣帽,走上船頭,連忙把手本付與艙門家人,說道:“相煩通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