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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孤光聽了笑道:「講了半晌閒話,還在破庵修種現在功德。我如今請問師父道號,在何處出家,若是沒有定處,方纔你說能募化修理,便在這破庵居住。當年前有一位僧人,在此施些湯水濟行人渴,不料僧不會化緣,冷落此庵,傾頽而去。」猴精答道:「我名元來,在梅嶺出家,經年遊方,哪有住處。老道若容我在此,管教你飽食暖衣。」孤光聽得笑道:「緣法,緣法。我依舊替你擔水施湯。」他哪裡識這老道乃是猴精變幻。
卻說世間邪正原不併容,邪能歸正,自入正因;正若投邪,便投邪道。往往有一等正人,邪人貪嗔,皆因善根緣淺,倒不如一個猿猴,得瞻高僧白毫光照,一種迷人獸心,改作出家正果,總是高僧到處度脫化功。他卻也性靈多智,一面村市化緣,修理破庵,一面佈施湯水。乃就有村市善人,見這和尚伶俐,會說善講,都肯發心,把個破庵修理如新。
早有過往僧道,行路客商,吃湯飲水,地方人眾遂稱元來道者。起個庵名復新庵。怎叫做復新庵,只因:
荒涼無僧住,倒塌沒修工。
瓦破淋漓雨,牆坍不蔽風。
堂廊生野草,泥土出蛇蟲。
元來重複建,清夜又聞鐘。
話說祖師師徒行到多玉山這村境界,正要尋個安住的去處,卻有一個善信,乃是海潮庵隨喜過的,他見了祖師師徒,乃上前恭敬迎着,說道:「列位老師父,今日因何過此地?欲往何處勝游?」祖師答道:「出家人行無定處,隨路而走。」善通道:「請到寒舍,少獻素齋。」副師便答道:「我師不欲攪擾施主之家,此處若有庵觀寺院,願借善信尊面指引一處,安宿一宵,來日前行可也。」善通道:「寒舍村俗人家,恐未必潔淨,倒是復新庵少可居住。」道副便問:「此庵有僧眾多少?卻是哪個善信香火?」這善信答道:「此庵久頽,乃是近日一個外游來的道者,化緣重修。這道者名元來,只他一個在此,施水濟眾往來行客。」尼總持道:「這道卻也是一種善功,我等隨喜也可。」乃向祖師說往隨喜,祖師依從,方纔舉步。
卻說元來道者,他本是猿人,人了正果,性靈通達,就知遠路有高僧來了,一心雖正,卻還畏怕金光之射,乃又一心想道:「我當日弄怪風迷尤子,故此怕僧人。如今既做了道者,入了庵門,難道同宗共祖,安知我身沒有毫光。且待來了再作計較。」一時祖師師徒,同着這善信到得庵前。
元來見了,合掌恭迎,請列位師父庵內獻湯。祖師笑顏和悅,直入庵門,師徒坐下。元來迎前參禮,孤光也近前磕了幾個頭,隨捧湯獻上。師徒一面吃着湯,一面說道:「好個元來複新。」元來聽了這一句,陡然耳熱面紅,坐席不定。祖師早巳知其來歷,但一念演化盛心,便是蟲飛蠕動,草木知化,也要成就他,乃故意問元來:「你出家多少年?」元來哪裡答得來,只道:「有幾年了。」道副便對兩師弟說:「倒是個老實道人。」尼總持道:「精細故作懵懂。」道育說:「聰明太過,卻遇著平常話語。」祖師乃向三徒說:「汝等不必深忌以往,當以慈悲開度將來。」三弟子唯唯。元來卻也通靈,就知師徒之意,乃合掌近前再拜,求個度脫,說道:「弟子自明往孽,已復更新,願我高僧們俯垂前路。」祖師閉目不答。副師乃答道:「汝知我師不答之意麼?」元來道:「不知。」副師道:「度脫不在多言,你閉目自知耳。」元來更求其次。
副師道:「長守勿變,便是度脫。」元來聽了,乃去收拾素齋供獻,各相齋罷打坐。天明,祖師師徒辭了元來,與善信往前行路。元來又求高僧教誨出世功德,祖師道:「道有道行。」說罷往前直走。
未到十餘裡,只見香幡擺來,許多善信來接。一個善信問道:「可是演化高僧麼?我等乃清平院僧俗,聞知高僧師徒演化本國,路過此方,已灑掃靜室,恭望駕臨光顧。」祖師不辭,便隨香幡僧俗前行。到得清平院,進了山門,上登寶殿,參禮聖像與兩廡十八位尊者金容。
隨到方丈,與眾僧敘禮,方丈僧人獻齋。師徒一一問善信僧人名號。按下不提。
且說復新庵,元來施湯往來人眾,傳說庵內高僧行寓,便有好善的男女來訪,遠來的游僧問訊。元來本是猴性,心身不自安定,只因副師教誨他,閉目自知,他一夜閉目存神,知道這靜中妙奧,乃惡那施湯,往往來來煩瑣,便叫孤光不必擔水燒湯。往來行人不遇湯水,以致思湯不得的焦渴。元來與孤光日間村市化緣,晚夜閉庵靜坐。
忽然半夜,元來坐入夢境,見一差役喚他去見一官長。元來道:「我乃出家道人,不犯法度,有何官長呼喚?」差役道:「你這猴精假變道者,乞化十方齋糧錢鈔,既不會誦經禮懺,又不肯施湯濟渴,無功怎消受得村市佈施!」元來被差役罵了一聲「猴精」,他火性復作,乃摸了一根棍子,把差役就打。那差役笑道:「好個道者,如何火性不退。」元來益急,乃復了原相要走,被差役一條索拴了,往前扯到一個衙門。
只見廳上一位官長正坐,差役把猴精扯跪在地。猴精無奈,只得哀求釋放。那官長笑容滿面,說道:「你原獸屬,像作人形,性靈既幻,可喜你皈依善門。喚你來非為他事,一則轉你人道,不墮畜生之劫,一則叫你普積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