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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替仇家報怨的俠客來行刺,望發慈悲,饒了小子,應該賠哪家小心,下哪個卑禮,小子改過後再不敢。」大王笑道:「我非要寶的強劫,亦非報怨的刺客,乃是抱不平的劍仙,名叫赤風大王,久歷你這村鄉,深知你欺人凌物,我想世間一個人,原與你同天地氣化生來,五體誰與你少一件?你有眼耳鼻舌,別人也有,你有心意,別人也有。你不過多他人些祖父的豪勢,就是這豪勢,只榮得你,與人何干?你為甚自驕自逞,凌藐他人?有一等炎涼小家子,貪你些財勢,圖你些肥甘,寧受呼喝。卻有一等自愛的,不逐腥膻,你便藐他,徒作他一笑。
還有一等受你欺凌,無力報復,飲恨在心,就如你這仆婢,寧無怨恨!我今本欲仗劍來滅你,但念你還有良心,可戒而改,姑且饒恕,速行改過。」大戶道:「大王戒諭甚是,小子傲慢凌人。只是我為家主鞭打家奴,乃是家法,古語說得好:』鞭笞不可廢于家。『難道這也叫做欺凌?」大王聽了,大笑起來,說道:「你因不明這家法,我大王有幾句話語,你聽了。」說道:
家奴都是人家子,不過借他力為使。
縱有一朝過失奴,也須寬令他知恥。
飲食切莫兩般看,貴賤口腹無彼此。
若是異視再加鞭,遇難誰人肯聽你。
大王說了道:「此是戒汝寬恩奴僕,若是你不寬恩,更有一樣居官的,法令太嚴,也使小民致怨。好個你家族,每每勸你謙和,你便是享謙和之福的。”大戶答道:「便是居上的鞭笞奴輩,他若不聽使令,我鞭笞不輕,不怕他不聽。」大王道:「為主鞭笞太重,每每輕則逃亡,重則殞命,這等傷仁傷義,為此我大王暗神其劍。」說罷,掣劍左旋右舞,口裡依前火焰噴出,只在大戶屋內,若有焚燒之勢,嚇得大戶只是磕頭道:「謹依大王戒諭。」
大王方把劍收了,往天井飛空而去,卻又到一個僻靜荒涼之處,大王抬頭定睛一看,只見一間破屋,明月照在窗中,一個貧漢立在那裡,自嗟自嘆。大王見了道:「此人必是為貧嗟嘆。我如今仗劍威風下去,貧漢已自無聊,卻不嚇壞了他?」抖身一變,變了個過路的常人,衣衫也不甚整,走近門前,叫聲:「屋內有人麼?」貧漢聽得,忙出開門,見了問道:「漢子哪裡來?夜靜更深,到此荒僻地過,卻又敲我門,何故?」大王道:「我家住前十里村,因往後十里鎮,尋人借貸些糧食,未遇借主歸遲,欲借一宿,來早前行。」貧漢道:「正是荒路多虎狼,不宜夜行。便在小屋一宿無妨,但不知漢子名姓何稱?」大王道:「我名姓喚做赤風,不知屋主名姓何喚?」貧漢答道:「小子名姓叫做赤手,看將來,小子卻是老兄一姓同宗。你向鎮借糧,必是貧乏,與我小子無策資生,總又一般。」大王道:「我尚有借貸之處,雖貧猶可。
老兄資生無策,也該設法一個資生。」赤手答道:「小子計策也設了千千萬萬,資生的買賣,也做了萬萬千千,只是不濟,想是命運所招,還在才能短少。」大王道:「足下既做買賣,必是資生營業,縱然不濟,日計料也度得。能計千千萬萬,豈無才能養生日計?何須推諉命運!想命運在天,天道不虧人。
俗語說得好:』草也頂個露水珠兒。『豈有一個人自不掙銼,推諉命運?若是一等人,想大富,便是痴心。又一等人,買賣利少,用度不節,件件經營,自是不濟,這豈是命運?」大王說罷,赤手只是嗟嘆呻吟。大王便知他心情,乃故意說道:「老兄,我小子說便如此,只是也想人生都是命運,真不由人,命該顯達,便肯上進,運當富足,便計策順。
我小於也是貧無所措,向遠鎮借貸,不遇主人空回,豈不是命!如今實不瞞說,正在資生無策,不知老兄既設法千萬,如今可再有個好法?若不吝教,也是奇逢。」赤手道:「買賣經營,件件無本,怎能得利?」赤風答道:「正是無本,小子也想沒用。」赤手道:「小子欲結幾個同心,劫個大戶人家,只當借他些資本。」赤風道:「這事做不得,一則王法森嚴,二則天理人心都壞,莫要想它。」赤手道:「做個掏摸行偷,也是個策。」赤風道:「也做不得,官法如爐,名節都喪,莫要想它。」赤手道:「如此再無頭路,除非設詭行詐,將無作有。」赤風道:「越做不得,幽有鬼神,鑒戒可畏。」赤手道:「請教老兄,何事可做?」赤風道:「順天理,當人心,看你才能力量,做些本份營生,自然過得日子。」赤手道:「貧乏卻難過,奈何?」赤風道:「古人說得好:』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老兄只一味苦守清貧, 自然過得。」赤手道:「我小子也罷了,只是有個八十歲老母,何如忍她受饑餓。」赤手只這一句,便動了赤風的哀憐之意,想道:「我兩走富貴之家,算利的算利,驕人的驕人,卻未聽他說父母。這一個貧漢倒有如此良心。我既與人抱不平,當助此貧漢,使他有些利益。」乃又想道:“他既無資本,我又無金帛,怎生助他?也罷,不免說出赤風大王下降,與他受些祭祀豬羊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