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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又走,哪裡是個寶塔,原來是一隻白額老虎。這黿精要走,卻被僧人唸了一聲梵語,黿精縮得手掌大,拜服在地。道士見了,仗劍要斲,僧人笑道:「師兄莫要傷它。」道士說道:「我不誅它形,只誅它那一陣火騰騰要害人的心。」僧人笑道:「師兄,你有水克它,只是水火交戰,便難服它。我僧家以靜定收它,故此不勞一力。」道士也笑道:「師兄先得我心同然。你不以靜定降它,我與它戰不勝,繼之弄神通道術,道術不能降,終也要借這水火煉它。
今它既降服,發落它歸海安份守己,不許再弄妖氣驚害漁人。」說罷喝一聲:「業障,安分去罷!能安分自免人來害你。」黿精聽了而去。
道土乃問道:「師父,我與你到何處去一行?自你離了林中,不曾問你出來何往。」僧人答道:「小弟一時出來,到個大講禪林隨喜。聞海潮庵高僧師徒行寓,講經說法,演化國度,善信百里奔聽,小弟因此也遠來走走。」道士說道:「我亦聞知高僧演化,想就是此庵,當與師兄同瞻仰勝會。」僧人聽說,便欲辭了捕竊而行。只見陶情說道:「二位師父要去赴會,我們三個也乞攜帶。催士忽然面色變了,說道:“我久知你三個深情,正要剿滅了黿精噴火,卻來吞嚼你們邪魔。因念你救人微勞,尚在猶豫,你要我帶你聽講經文,隨喜佛會,如何去得?那高僧豈肯容你?」僧人道:「這也無妨,只是你三個久蓄阻攔演化僧心,把這心腸息滅,仍求個度脫,方纔帶得你去。」陶情聽了道:「便隨師父教旨。」捕竊聽了,也要同行,說道:「捉黿不成,得了性命,情願跟和尚師父出家去罷。」僧人笑道:「你一個捉活物為生計,如何出得家?」捕竊說:「小子如今改了生計也。」僧人道:「生計雖改,實善未見。」捕竊說:「我小子如今要隨師父出家,便是實心行善。」僧人道:「我這心腸卻也是悔改來的。只是善根為本,法器次之,盡汝三皈,遵吾八戒。」捕竊乃斂手問道:「師父,怎叫』善根『?」僧人答道:「真心實意原從見性中來。」捕竊又問道:「師父,怎叫』法器次之『?」僧人道:「中規合矩,脈脈不斷真傳。」捕竊不解其意,又問道:「師父,如何叫做』盡我三皈,遵你八戒『?」僧人道:「釋門有佛法僧三樣皈依,你能盡此,方做得和尚。世間有個五葷三厭,你能遵守不沾,方纔完了八戒。」捕竊聽了道:「師父,你的門中有這許多瑣碎。
我往常只見一個人,或是躲差傜,避罪名,欠官錢,少私債,沒個頭項生意或是孤苦伶仃,把頭髮剃光,手裡拿個梆子,頸項掛串數珠,身上穿件緇衣,頭頂戴個瓢帽,他哪裡曉得甚麼三皈!幾曾遵那八戒!走向人前,誰不叫他一聲長老?」僧人聽了笑道:「也還有一等變來的,但這是身根未淨,終有不堅之心,法器難傳,恐墮無名之獄。」捕竊聽了,也不明白,乃向道士說道:「小子隨師父做個徒弟罷。」道士笑道:「我這道門你越發做不得。」捕竊說:「如何越發做不得?」道士說:「我道門也有變化的,難造次做。
你若要知難做,我有幾句詞話,說與你聽。」甚麼詞話,下回自曉。
第六十三回 石克辱討飯乞兒 嘍囉報冤家債主
道士乃說出幾句詞話,他道:
我玄門,豈輕說,輕說天機便漏泄。
你今要入我玄門,我這門中無生滅。
第一不貪世上財,第二不戀人間色。
財色冤愆結禍殃,生死輪迴無了劫。
要識五行顛倒顛,深知八卦坎離訣。
築基煉己心性降,奼女嬰兒丹鼎結。
上藥三品神氣精,得完一旦朝金闕。
誰說玄門容易投,不是神仙做不得。
道士說罷,捕竊說:「玄門難做,陶情老兄攜帶我小子遊方,另尋個生理做罷。」陶情笑道:「我們遨遊四方,到如今無處容身,如何帶得你?」捕竊說:「也不曾請問恩兄三位高姓大名,為何遨遊四方沒個容身之處?」陶情道:「我等無他巧藝,只會造成春夏秋冬,引惹東西南北,可恨身無資本,哪計經營。實不瞞說,我這終日昏、百年渾,也只因幫隨着兩個酷好的傷了殘生,走到此處,要想再幫隨兩個,卻聞知東度僧人專一演化酷好的,破了他生意,因此想法兒攔阻。不意我等想法兒弄人,倒被法兒自弄。
偏生不得湊巧,向來怕的是出家僧道,義氣不相合,道師猶可,只有禪師拒人千里太甚。如今我想,倒不如皈依了釋門,求個出路。若問我姓名,這道師知道。」僧人道:「汝等不必多談,好歹隨我同道兄,到海潮庵求高僧度化罷。」捕竊乃辭別老嫗,隨僧遠出。這老嫗哭將起來,說道:「侄兒,你出家固是好事,也要心無罣礙,積些功德。你便削髮除煩惱,丟的老不老。無倚又無依,陰功反害了。」捕竊道:「姑娘你耐心,我去了就回。」老嫗道:「出家比不得做客。做客的,身在異鄉,心掛家裡;出家的,要心無罣礙,一任東西,還想什麼回來。我也罷了,不過是你家出嫁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