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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他惡旨酒,連這杯兒也棄置不用。後來妲己用它做油盞兒,只因聖王金口玉言,說酒不好,連酒杯兒也就不好;妲己用了他,便也不好。雖然不好,卻來歷久遠,可不是個真正古董。」百輛聽了笑道:「這婆子亂說,便說是個漢窯古器也罷了,扯這樣謊話。」狐妖便隨着口說道:「漢窯,漢窯。」百輛道:「我也不管你甚窯,只是我娘子與我不睦,你可到她房中勸得她和好,便是不買古董,我也謝你。」乃叫侍兒領着李大嫂,進房內見娘子去。
狐妖此時方進得房內,那陶情緊隨狐妖的酒杯兒。狐妖進到房中,看那娘子被反目邪魔使作的牢拴心意,只是恨罵丈夫。狐妖一見了,便開口說道:「娘子安福。」娘子道:「甚麼安福,我被丈夫氣得懨懨成病。」狐妖道:「娘子富家大戶,要穿有綢緞綾羅,要戴有金珠首飾,要吃有珍饈美味。你官人又淳良忠厚、親熱多情,有甚氣着你?」娘子道:「大嫂,你不知,我丈夫只因我從來心性不會阿哄人,他嗔我性子不好,便聽信兩個扶頭的,終日青樓飲酒,妓女追歡,氣得我病懨懨,他也不管分毫。」狐妖道:「娘子,你莫怪我說,這還是你作成了官人到妓家去嫖,卻不是兩個扶頭的引誘。」娘子道:「如何是我作成?」狐妖道:「我前日在一個去處,見一個好嫖的官人,當初傢俬頗富,只因嫖妓弄得精一無二,襤褸異常,懊悔手內無錢,妻子埋怨,父母不理,親友恥笑,鄰裡輕罵,卻在那背地裡自解自嘆,唱個曲兒。
我婆子聽得,暗笑他到此還有這個心腸。娘子不厭聽,我記得,唱與你聽。」娘子道:「願聞,願聞。」狐妖乃唱道:
論青樓美人可意,買笑心恨我當時。只因妒惡不賢的,使作我費傢俬。到如今懊悔時遲矣,怎得叫糟糠賢德妻,她回心喜,回心喜,我豈肯戀野雉撇卻家鷄!
狐妖唱罷,娘子道:「大嫂這是個甚曲兒?”狐妖道:「我聽得這好嫖官人唱了,旁邊有人說道,好一個《解三醒》牌兒名曲子,你當初如何不唱?今日唱來,不自怨你貪淫敗德,卻怪你妻室妒惡。那官人卻也說得好,當初妻室不賢,終日使嘴變臉,便是美貌也難近,被朋友引入煙花。那小娘兒愛鈔,阿哄奉承,便是丑也歡心。因此妓日益親,妻日益疏,到如今無鈔無錢。
那小娘兒做的是這家生意,也不怪他慢我辭我,只是依舊還是妻子,守着貧乏。若是當年妻子和好,我怎肯去嫖風蕩產,樂妓拋妻?我婆子今日看來,還是大娘子任性氣,使作官人去嫖。」金百輛娘子聽了,心裡便有幾分轉意,卻奈反目邪魔牢據在內。狐妖知道機關,急急向娘子說道:「依我婆子勸,還要娘子回過笑臉兒來,好好敬官人杯酒兒,他自然與你好合。
娘子道:“這事卻難。」狐妖乃走出房門,叫一聲:「金官人,你須來賠個小心罷。」百輛聽得,入得房來。那邪魔還使作的婦人把被蒙着面,狐妖便把酒杯兒遞與官人,叫他斟杯酒兒解和。
百輛依言,斟了一杯酒在手,揭被去灌娘子。娘子不飲手推,潑了些在被上,那酒氣熏入婦鼻。這陶情乘着空兒,直入婦腹,卻好反目邪魔被陶情看見,大喝一聲罵道:「我當初與他夫婦交個合卺杯兒,今日兩忘其好。原來都是你這邪魔使作的他兩個無情。」反目魔笑道:「你說與你有情,罵我與他無情,怎知我無情卻有情?你有情卻沒情?」陶情道:「你怎有情?若是有情,便相敬相愛,不致反目相離。」邪魔道:「兩夫妻不和,一日兩日,就是半年一月,也有和時。和時日月長遠,可不是我無情中有情?」陶情聽了,大罵道:「你這巧嘴,你離間他夫妻,恨不得終身不會面,才是你本性。若不是我與他兩相好合,豈不遂了你心?莫說是夫妻原該恩愛,一時不睦,喜我勸解,便是吳越仇人,也喜我解忿息爭。
你如何說我無情?」邪魔笑道:「你罵我巧嘴,我罵你饒舌,你不知道男子備百行于身,便與你有些過多放肆處還恕得,若是婦女惟守一節,若與你多情,便生出許多惡來。可不是有情中沒情?」陶情又問道:「婦女因我生出許多甚惡?」邪魔道:“世上糟糠賢德的,不與你近;便近你,他卻也有節防邪,不被你誤。若是不賢德的,親近了你,豪縱了你,便小則生妒,大則生淫。婦人到個淫妒之處,我不敢說,可不是你有情做了沒情?」
陶情與邪魔相爭不息,俱難存住,直嚷出娘子身外,卻被狐妖見了,忙拔下兩根毛,變了索子,去拿他兩個。二魔見了笑道:「狐妖,你如何也不分個有情無情,一概來拿,我等哪裡怕你!」三個不分皂白,亂爭亂嚷,只嚷到半空,卻不防孟光女將在空久等,見狐妖引出邪魔,便使兵器來殺,狐妖又助陣空中。二魔慌了,只見陶情口稱道:「我是助老狐引出反目邪魔來的,有功人役。」把眼一看,只見萬聖禪林相近。
陶情說道:「此地曾熟,且去躲躲。」一陣風跑走。那反目魔見陶情跑,他也跑。後邊女將帶著狐妖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