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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罵道,你這干犯兄長,罪比常人加等;一個罵道,你這無知妖孽,躲在囫圇葫蘆;一個罵道,你這不遜弟的,該杖你孤拐;一個罵道,你這皮焦裡不熟的,該碎嚼你身屍;一個罵道,你這背理亂倫的,把你送入油鍋;一個罵道,你這熟過頂的,叫你爛作蛆包;一個罵道,你這避兄離母的,叫你吃了倒吐;一個罵道,你這誇名的,叫你首陽之餓;一個罵道,你這殺舜的,放你有痹之方。
他兩個戰一番,到底邪不勝正。不遜邪魔被瓜精正氣罵敗,便望四方叫救人。只見分心魔、陶情等輩,帶著不悌邪魔,各持器械,都來助陣。瓜精見了笑道:「你這些墮阿鼻的,不明長幼正道,不知遜讓美德,鼓惑世上弟兄,不念同胞共乳,一氣連枝,苦苦為產業相爭,忘了父娘情分;為妻子恩情,失了弟兄天倫大義;為酒肉朋友相交,把嫡親手足不顧;為歌兒舞女、婢妾侍兒交歡,忘了並蒂蓮芳、一脈共派的昆仲。
我瓜神秉天地正氣,直叫你墮入陰山,使世間都是知禮男子。你尚敢操鋒執刃,抵敵我威靈?」不遜、不悌兩魔原雖一氣,卻是各附在向氏分爭,到此只得合心共力,聽了瓜精這一番戒罵,乃說道:「你誇你正氣,你且說來,從來和睦弟兄的有何好處?」瓜精道:你要問我從來好處,便把幾位古人說與你聽:
聖舜遭逢傲象,讒言肆害親君。完廩浚井計謀兄,奪卻諸般何用?一朝舜為天子,忘仇把象榮封。聖人德重處心公,天地鬼神欽重。
不遜邪魔聽了,笑道:「世間能有幾個聖人?你卻把小民下愚來比,可笑,可笑!」瓜精道:「如你說伯夷、叔齊兄弟讓國,也是聖賢,不必說了。長枕大被,弟兄共臥,也是賢主,不必講也。只說庾袞撫二兄之柩,病疫不避。楊椿弟兄和睦,旦暮問安。
立心仁厚,報應非小,後來俱各昌榮。真是家和萬事興,哪見弟兄不和睦和得久長富貴?」只見分心魔聽了,說道:「不悌、不遜兩魔,何苦與瓜精舌戰。我等天性生來只要圖自己順心遂意,哪管什麼今人古人!既已被你呼來助陣,好歹鏖戰一場,定個輸贏勝負,再作道理。」這些妖孽一齊舉起器械,把個瓜精圍在核心。
瓜精卻也不慌不忙,叫一聲:「眾子何在?」只見頃刻一陣小瓜精,紅的似血潑身軀,黑的似烏油肢體,各執着兩扇大斧,好似板門,一齊擁簇上前,把個陶情駭倒,說道:「這些小冤家,曾在人家筵前相會,每每吃他送個瓮盡杯空,他的手段大着哩。走了罷,也助不得甚陣,也使作不得甚弟兄。」王陽聽得陶情要走,說戰不過瓜精眾小子,連忙扯着說道:「陶情哥,你卻只說眾小精人家筵上送你,卻不知還是你我送他。我那風流輩中送他的,也不知千千萬萬。
他送你不過三杯兩盞,那耍鎯頭的、吃下波的,他便稀少;不似我送他的妖嬈浪蕩,看燈走橋,大把滿袖,只叫他舌敝齒酸,還要搜他個寸草不留。如今既來助陣,莫要長他們威風,滅俺們鋭氣!」陶情聽了,只得立住腳根,把駭倒要走志念牢拴,便酸心蜇肝也說不得。只見那瓜精與眾子齊攻過來,這不遜等邪魔各舉兵刃迎戰上去,都在那向今頭上半空裡賭鬥。好賭鬥,怎見得:
瓜精正氣似天神,不遜邪魔真鬼怪。這個噴出火焰賽霞飛,那個吐出金光過電掣。使長槍晃晃蛇矛,用板斧片片雪刃。刀來蛟龍伸瓜,棍去鸞鳳穿花。
一邊只叫:我迷人管你甚事?一邊大喝:你這賊害了同胞!
諸魔與眾精攪做一團兒廝殺。始初邪魔不能勝正氣,嗣後正氣不能勝邪魔。瓜精看看敗陣,那眾魔個個逞強。這向今同老叟坐在亭子上,猶忿忿不平,恰好瓜精與眾子正要逃走,說道:「這紀綱扶持不成了。」只見空中兩位紅袍神人經過,各執着雙舞劍,看他們廝殺。見瓜精將次敗陣,乃問道:「汝等何事交鋒?有何仇隙?何姓何名?」瓜精便說道:「這一派不遜、不悌邪魔,我以正氣剿他,勿使他鼓弄得手足爭競,以壞天倫。乃今眾寡不敵,奸狡難滅。說不得,只率鏖戰一場。」那神人怒將起來,說道:「原來是這黨長而無述、幼而不遜。我二神非他,乃齊楚管仲、鮑叔。生前以異姓弟兄相愛,如膠似漆。亡後,這一種義氣成神。
最恨這一黨邪魔使作的同胞各視。」乃舞劍直奔眾魔。只見艾多執棍,架住雙劍,問道:「來將何人?」二神答道:「吾乃春秋戰國有名管鮑。」艾多聽了笑道:「晦你的氣,你說你異姓契如手足,你只好在朋友中逞能,如何到嫡弟兄內爭勝?我想老管與鮑子,分金占多,且三戰三北,有甚奇能,敢來助陣?」鮑叔道:「管兄縱占金,卻也虧我能讓。」艾多笑道:「你才能自揣不及,故意退讓成名;若是才能高出管仲,你豈不會爭吵?」鮑叔道:「我故知他才能,一匡齊伯,所以讓他。」艾多又笑道:「益見你趨炎敬勢。若是不知他後有大權,你當時肯與交好,讓金不較?」二神被艾多一番譏貶,手雖舞劍,心卻自惶,也要尋空而走。忽然紫袍玉帶一位尊神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