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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只有捧茶侍眾的行者眼睃,隨喜的男女偷看道:「誰家這等個婦女也來聽經?”這神女聽聞經畢,只見眾僧中一個首座和尚,起身走近道育座前,說道:「道場圓滿,眾信欲要施一堂法食,以超度孤魂魍魎。」道育道:「我為報本者課誦諸品經咒,心願既酬,這法食功果,眾師自有道法兼全的一憑勝舉。」此時輕塵和尚受過警戒,自投誠向道,乃出一班答道:「弟子願施法食。」神女乘空兒上前說道:「我為丈夫客外,保佑公婆,願施一堂法食。」眾僧方纔抬頭一看,道育在法座上,只如不曾見聞。輕塵忙說:「女善信,我這道場俱是僧房,共湊功果,不受外方分文錢鈔。你若為公婆保佑,便是孝;為丈夫立心許願,便是忠。只須道個姓,通個名,我們法會中,自與你通稱保佑。
女善信,且請回家,不必在寺中伺候。」神女聽了,一面稱謝,一面把神力普照。見那眾僧班中,上等信受佛祖修持,自然不動色慾心性;中等見道育高僧對境兩忘,他也禁止邪私,就是有一等顧盼色相的,畏宗教禁戒,不敢萌一毫淫念。神女遍照中情,單單暗誇道育:「真是西方有手眼的長老,那見眾等禪心不亂!」乃走出山門。
果然見許多長老沙彌,冤魂罪孽,乃問道:「汝等既是削髮出家,宜歸善道,何為狼狽到此?」眾靈泣道:「某等俱是遭崔、寇讒誅,亂竄至此,伏望女菩薩攜帶進寺門,瞻仰勝會。」神女道:“汝等生前皆是釋門弟子,出入寺剎,本無阻礙,為甚汝不守禪規,謹持戒行?生負釋教遭誅,死後尤難入寶殿。你且靜聽,俟施法食。若及汝等有情,那高僧自有慈沾一類。」
神女戒諭他們一番,飛空仍復歸海。見了阿羅尊者,方開言說道:「尊者大慈,令我試僧禪心,度脫冤孽。果然守真的,自守其真,毫髮不亂;冤業的,自取冤業,當有度脫道場。只是命我試僧,這一番色相,反設出幻化不情,非道心所有。」尊者笑道:「將欲匡助其功,必先探試其德。功由德着,試乃德因。世尊以慈悲演教,愛人無已,盛心正見于此。」阿羅尊者說罷,那神女散去,阿羅仍復歸聖位不提。
卻說道育經功圓滿,眾僧議施法食。乃虔誠入靜室,拜請祖師登座,攝孤施食。祖師方出靜,問三弟子:「這兩朝上殿作何功德?」眾僧便把課誦功德備說一番,仍乞祖師登座。祖師微微笑道:「施攝科儀,吾從前未演;經文諸品,吾能誦未專,吾于慧照中見汝等見色相把持不亂,即此一念,渾忘人天兩合,有情無情皆從此度。
本不當又生別法,只是可憐那冤愆愚昧魍魎,尚守山門外地。盡汝眾心,自去修建。我當令徒弟子,助一時之力。」眾僧聽了,唯唯退出靜室,各相計議修建圓滿施食道場。
向、鬱二氏父子及遠近村鄉善男信女,喜舍功德,眾僧卻也不辭,也不募化,當下就尊輕塵為班首,上法座攝孤施食。經文咒語,這輕塵和尚果是精熟。但見他:
毗盧帽頂戴莊嚴,錦袈裟身穿齊整。
口裡誦咒語梵間,手上結牟尼心印。
卻說輕塵和尚向來心性不明,墮了罪孽,被尼總持救脫,祖師演化,自悔前因,頓修淨業,在施食壇上顯設法力,開度孤魂等眾。那山門外這些冤孽,有當初在世學好的,只因被那不學好的連累坑害,雖然是限數莫逃,劫難適值,到底好的有情,精靈未投六道,偶逢道場勝會,還得神力慈悲,沾及佛門法食,免沉餓鬼道中。那在世不學好的,已違戒犯規,墮入不明罪孽,卻被正氣神王,不容他渾擾道場,阻攔不放他進。這冤孽,見內中生前好的,個個容入山門;攔着的,都是那吃葷飲酒、邪淫犯戒、避王法、躲差傜。
他道釋門廣大,豈知冥冥鑒察,更是個惡業。這一種惡業不得進山門,閙閙吵吵,在神王前哀求道:「上聖可憐我也是無主孤魂,放進山門,瞻仰勝會。」神王道:「你生前不自憐,此際誰憐你?」眾孽答道:「我愚,不知生前何不自憐。」神王道:「這憐字,乃慈悲方便第一個正大道理;這自字,乃是你心中一點獨聞獨見。
比如那既受戒行,切不可吃葷肆殺,減卻了慈憐,不念那眾生受諸苦惱,只要快口充腸。中心既忍不憐,到此又誰憐你?」神王一面說,一面把降魔寶器打逐這些冤孽,這孽中就有一種憊賴的說道:“方便門口攝孤普度,原不論有情無情,一概超度。他既不放我等,難道沒處去走?世語說得好,』此處不留人,更有留人處。『幾多冤孽被神王打逐的,沒遠沒近跳竄。
且說那陶情輩這些邪魔不服,押解地獄,乘空飛越,到得一座邊海極處,冷落空山相聚,自羞自愧,各各說一番,笑一會,惱一場,哭一頓。那陶情說道:
笑我陶情,昏沉日行。
只貪解悶,不惜損神。
今朝把盞,明日提瓶。
厚交曲櫱,結契醁醽。
滔滔皆是,陶令同盟。
正喜交歡,遂欲逞淫。
誰知薄倖,遇著僧人。
直拒不染,使我孤伶。
還押地獄,滅我令名。
這宗仇恨,心實不平。
王陽對著眾魔也說道:
哭我王陽,不聽人勸。
終日邪思,姦淫眷戀。
別室專房,後庭充院。
喜的青樓,親的粉面。
龍陽西施,枕席日薦。
刮髓枯精,是吾之願。
誰料寡情,遭僧下賤。
不近分毫,反取憎厭。
押赴冥司,威生慧劍。
恩愛成仇,一揮兩斷。
艾多對著眾魔也說道:
怪我艾多,為世奔波。
囊廂充裕,有笑有呵。
生涯寂寞,受辱受磨。
有餘父母,夫妻以和。
交朋搭友,愛弟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