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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澹然道:「二王戲術耳,不足為奇,老俗也取一物相贈。」命內使打掃淨室,內置大紙二幅,文房四寶,閉上房門。三王並眾人俱拱立以觀聖作。只見林澹然手拿蠅拂,口中唸唸有詞,喝聲:「疾!」將蠅拂柄兒擊門一下,聽得房中擱筆之聲,澹然令開門進看,原來畫成兩幅好畫:一幅畫群龍在雲霧中,波濤洶湧,名為「群龍出海圖」;一圖畫高崗之上,梧桐之下,鳳凰一隻,對日長鳴,名為「丹鳳朝陽圖」,上俱題僧繇寫。
乃晉朝張僧繇,畫龍不點睛之人,真仙筆也。林澹然對李諤道:「此幅丹鳳圖,若久雨不晴,不必諸般祈禱,只把這幅圖掛起,即刻雲收雨散,紅日當空。若掛一月,一月不雨,掛一年,一年不雨。要雨時,必須收起此畫,不然,再不能得雨也。
這幅群龍圖,若久暗不雨,但把此畫掛起,立時烏雲蔽空,猛雨如注。若要晴時,須收起此畫。」查訥問道:「師爺,此畫實為奇寶。倘兩圖齊掛,豈不又晴又雨乎?」林澹然道:「不然。
要雨處方掛群龍圖,要暗處方掛丹鳳圖。若兩下齊掛,則晴處自晴,雨處自雨,不相妨礙,所以為妙。若掛作一處,又不大晴,又不大雨,是為陰天。其應如響,不可輕褻。
將丹鳳圖裱起進貢皇上,為鎮國之寶。將群龍圖裱起,贈與侍中,為傳家之寶,聊伸老僧芹意。」李諤大喜,頓首拜謝。
說話之間,不覺城市鷄鳴,已是天曉。李諤身子睏倦,就在花園書室裡,憑凡而睡。午後又整筵席相待。一連住了數日,李諤拜辭告行。
林澹然等再三款留不住,只得置酒餞行。杜伏威、薛舉、張善相共修三道表章,稱臣貢獻,各進金銀二車,明珠十顆,白玉屏風四架,珠簾二掛,蜀錦千端,壁玉圭一方,仙畫一幅。李諤又各各厚贈寶物仙畫。林澹然等直送至南陀驛分別。
李諤帶了仆從,一路無話,直到京都,朝見隋文帝,舞蹈畢。文帝道:「勞卿遠使西蜀,事體若何?」李諤奏道:「托陛下洪福,入蜀不費辭說,西秦王薛舉、天定王杜伏威、萬壽王張善相接了聖諭,情願稱臣奉朔,歲歲貢獻不廢。但言西蜀蠻僚錯雜,朝更夕變,性若犬羊,不服王化。一自三王出鎮,蠻僚盡皆畏服;若一旦擅離,惟恐生變,百姓遭囗。
懇乞天恩,賜以王爵,復鎮西蜀,誓不更變。朝廷有事,出軍相助。陛下不如將機就機,待以優禮,賜以王位,恩結其心,亦足為西北一帶地方之保障。還有一個老僧,年逾九十,德行清高,姓林,法名太空。
一個軍師查訥,字近仁,上知天文,深通韜略。二人皆精陰符變幻之術,他言上觀天象,陛下乃真命之主,所以輸誠納款,有表文進獻。外貢金銀、珠王、仙畫等件。」將丹鳳圖陳說一遍。
文帝看了大悅,分付內帑宦官,將寶貝金珠收貯,仙畫鎮庫。李諤又將夜間酌酒歌舞、桃酒、龍虎變幻之法,逐一陳奏。文帝即敕禮部鑄造天定王、西秦王、萬壽王金印三顆,造金冠三頂,玉帶三條,蟒龍錦袍三襲,珠履三雙,寶劍三口,外又敕封林太空為通天護國普靜正教禪師,賜一品服,差行人官魯醜為使,賫奉旨意禦賜等物,往西蜀欽賜三王。有詩為證:
昔日三齊偽,今朝三俠真。
不須親納陛,聲譽振神京。
話說林澹然送李諤起程後,即要歸山,薛舉苦死留住,先送杜伏威、張善相、查訥回鎮。撥宦官十人伏侍林澹然,在後宮花園內,晨昏問候,慇勤孝敬,曲盡定省之道。過了數月,忽報朝廷差官來到。薛舉迎接入城,開讀聖旨。
魯醜捧過西秦王金印和冠帶、錦袍、珠履、寶劍,薛舉謝恩已畢,請出林澹然,拜受皇封禦服,厚待天使。魯醜作別起行,到杜伏威、張善相兩處去了。三處俱差官上表謝恩。
林澹然在西秦王宮中將及一載,一日要回峨嵋山。薛舉只得送別,差內官將士數十餘人,直護送至青州張善相處。善相迎接入城,重賞人眾,發付回鎮。林澹然在張善相宮內又住了數日,要回山上。
張善相命擺鑾輿自簿奉送,林澹然止住不用,只取山轎一乘,宦官人役,送至峨嵋山而返。樵雲、印月接入庵內,稽首問候起居。林澹然坐下,只見小賽擺耳前來,搖頭跳躍。林澹然問樵云:「老蜜為何不見?」樵雲道:「大爺去後不及一月,老蜜往山後澗中吃水,失腳跌下崖去,登時跌死。
已埋在山凹之內。」林澹然又問:「老鐘一向好麼?」樵雲道:「老鐘向來愈加贏瘦,近有十餘日不食,每向太爺禪座前蹲踞瞻望,悲號長吼,似有望太爺不來之意。昨日午時,死於洞內。適纔和師兄正欲葬之,不期太爺回來。」林澹然聽罷,兩目垂淚,長嘆道:「老鐘雖墮畜道,俺一言點化,即能解悟,此去必歸正道。可惜臨死不曾與之一訣,可憐,可憐!老僧這等命薄,數年已來,張太公、苗知碩、沈性成、胡性定相繼西歸,幸有老鐘相伴,亦為兩世之交,今又長逝,深可痛惜!」嘆罷,令印月、樵雲抬虎放於庵前,四圍堆積柴薪,林澹然端坐于虎屍之側,先念一卷消罪解冤懺,又念一卷楞嚴上品經,後誦往生淨土咒,親自下火,口中念動偈語云:
虎虎虎,眼射金光威耀武,身披文彩斑斕,腹布刀槍旗鼓。三生孽
障相牽,兩世空來辛苦。一言點化之後,解悟皈依西祖。咦!從今脫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