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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補美珍樓的傢伙錢,從醬園裡撈出來的周瑞屍首和從紅翠園土坑內起出的赫連方屍首,也埋在白沙灘,賠了一缸醬錢。東方亮之妻,埋在他們墳塋內,玉面貓熊威、賽地鼠韓良挖將出來,用棺木成殮,總鎮大人派抬夫送回他們原籍去了。蔣爺帶著劉宏義之子劉士傑見了白雄,又打聽范大人事情。白總鎮是他妻舅,他焉能不知道哪,自從中狀元之後,先去的喜信,乍得狀元沒錢,也知道劉家的富足,暫且不用還銀,等得了戶部發給,寄去銀二百兩,後得工部侍郎,寄去銀五百,二次全沒見回信,家人也沒有回來。
第三次寄銀子,叫心腹家人去的,復又回 來告訴,老掌柜的故去了,家裡失了一把天火,後人不知去向。白雄說:「我姊姊、妹丈一聞此言,整哭了三天。」劉士傑這才知道,范大人不是喪盡天良。白雄一見劉士傑,問明來歷,就送他衣服靴帽之外,還送有銀子一百兩。
後又打木籠囚車,押解伏地君王入都。
且說群賊由擂台上逃跑,到了晚間,周龍、張大連、黃榮海三個人,亂打呼哨,哨來哨去,慢慢的賊人復又聚在一處,就沒見三尺短命丁皮虎。黃面狼朱英沒在他們一處打擂,頭一天他就奔寧夏國,與王爺送信去了。眾賊聚在一處,面面相覷。大家議論團城子事敗,全壞在這個老西一個人身上,我們如今投往何方纔好?還是小韓信出的主意,說:「我們投寧夏,潼關不好過去,不如奔姚家寨找晏賢弟去,好與不好?」周龍、周凱、常二怔、胡仁、房書安、黃榮江、赫連齊異口同音說上姚家寨。
到了次日晌午,才遇見了皮虎,說金永福、金永祿從擂台上下來,即撲奔陝西去了。金頭活太歲王剛、柳飛熊、陳正、秦業躥下台來,聚在一處,全投奔朝天嶺去了。
再說金弓小二郎王玉,帶著金仙、玉仙走到葦塘,奔的是正東那股岔道,直到出了葦塘口,往後一瞧,只見金仙,不見玉仙,金仙教王玉回葦塘找玉仙,王玉說:「咱們在此處等等罷,也許在裡面小解小解,我怎麼去找去呢?」金仙說:「也倒有理,咱們就在此等候等候。」等了半天,不見玉仙出來。金仙仍是叫王玉去找,王玉進了葦塘,往裡一蹲,其實願意不見玉仙才好,故此往那裡一蹲,耗了半天,這才出來,就對金仙說:「沒見了。她也許前邊走了,你我未能留神,也許她錯了路,她知道我們奔黑虎觀去,不如我們上黑虎觀等她去罷。」若論金仙與玉仙可是親姊妹,人性不大相同。玉仙是個精明強悍之人,烈性勝似男子;金仙生的忠厚,不善言辭,是個沒主意的人。見王玉這麼一說,雖不願意,自己又無主意,只得點頭,跟着王玉上黑虎觀去,這一來可對了王玉的心思了。皆因他與金仙私通之後,他用言語戲弄過玉仙兩次,玉仙說過他:「你得隴望蜀,你可小心首級。」故此王玉對她怕在心內,如今見玉仙一丟,正合他心意。他帶著金仙奔黑虎觀,他暗暗盤算,作為是他在外頭打聽囚車幾時到,縱然到了,他回去也不提起,等着聽見京都的準信,剮了東方亮之後,再告訴金仙,大事已完就算無法了。他好帶著金仙投奔朝天嶺,一夫一妻,過日子去。
再說玉仙跟着姊姊正往東走那個岔路,忽見由西岔路出來一人,穿一件湖色道袍,醬色背心,白襪青鞋,杏黃絲縧,背插寶劍,藍緞九梁巾,面如傅粉,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彼此對瞧了一眼。那道人目不轉睛,盡瞧著玉仙,就顧不得走路了。玉仙一見好生面熟,想是在哪裡會過一般,忽然想起來了,容那道人將臉一轉,玉仙在他肩頭上拍了一拍,低聲說:「隨我來。」玉仙就顧不得姊姊與王玉,直奔塘西去了。
出葦塘的西口,路南有個樹林,二人進了樹林,找了塊臥牛青石坐下,玉仙說:「小泉,你還認得二姑娘不認得了?」原來這個就是蓮花仙子。因他同着張鼎臣與白菊花逃奔姚家寨,那日晚間住店,見南街上有個美貌婦人,晚間要同晏飛借那熏香盒子前去採花,白菊花不借,二人口角分爭,張鼎臣在旁勸解,到了次日,紀小泉不辭而別,自己單走下來了。張鼎臣與晏飛一看蓮花仙子不知去向,二人也沒找他,就奔姚家寨去了。紀小泉自己一人越走越有氣,恨白菊花不念活命之恩,借熏香盒子他都不借,怪不得人說他意狠心毒,自己這一走,可奔團城子去了,心內仍是想著玉仙。
這日正走葦塘,忽見對面有一個武生相公,瞧著面熟,也是想不起來,將一轉臉,被人家拍了一拍,他就跟着走至西口外頭。進了樹林,忽聽他自稱二姑娘,心中一動:「你莫不是團城子的二姑娘罷?」玉仙說:「你還認得我?」紀小泉趕緊雙膝點地,問道:「你老人家為何這般光景?」玉仙聽他這一問,不覺淒然淚下。就把團城子的事情,始末根由,細說一遍。紀小泉一聞此言,忽然心生一計,連忙問道:「二姑娘你這女扮男裝,意欲何往?」玉仙又把金仙同王玉上商水縣黑虎觀的話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