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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雁要看裡面景緻,就躥上樹去,往下一瞧,院子裡靠着南牆有兩個氣死風燈籠、一個八仙桌子、兩把椅子,大紅的圍桌上綉三藍的花朵,大紅椅披。桌子上有一個茶壺,四五個茶盅,一個銅盤子。靠着南邊,還有兩個兵器架子,長傢伙紮起來,短傢伙在上面掛着。靠着椅子那裡,站着一個大丫頭,約有二十多歲,頭上烏雲,戴些花朵,滿臉脂粉,鼻如懸膽,口賽櫻桃,穿著天青背心,葵綠的小襖,大紅中衣,窄小金蓮,系一根蔥心綠的汗巾,耳上金環,掛着竹葉圈,看相貌頗有幾分人才。
徐良瞅着納悶,這是什麼事情?不多一時,就由三間上房內出來一個姑娘,約有二十四、五歲光景,頭上烏雲用青絹帕兜住,青縐絹滾身小襖,青縐絹中衣,窄窄金蓮,腰扎青綢汗巾,滿臉脂粉,柳眉杏眼,鼻頭端正,口似櫻桃,耳上金環,沒掛着竹葉圈。姑娘出來坐在椅子上,丫鬟給倒了一杯茶。姑娘問丫鬟說:「你們小姐呢?」丫鬟說:「我們小姐身體不爽。」徐良見這姑娘品貌甚好,但有一件,說話之間,未語先笑,透着輕狂的體態。
又聽姑娘問丫鬟:「你們小姐是什麼病?」丫鬟說:「渾身發燒,四肢無力,淨想躺着,茶飯懶食,也沒有什麼大病,就是受了些感冒。」小姐說:「叫她出來練兩趟拳,踢兩趟腿,只待身上出些汗就好了,你說我請她。」丫鬟無奈何,進上房屋中去了。就聽裡間屋中說:「二妹子,今晚實不能奉陪了,我渾身作痛。」院中說:「叫丫鬟把你攙出來。」不多一時,”丫鬟攙着小姐由房中出來,也坐在椅子之上,身子就要往桌子上趴。那姑娘說:「你活動活動,玩玩拳,踢踢腳,咱們兩人過過傢伙就好了。」這病姑娘可不像那個的打扮,珠翠滿頭,紅衫綠裙,可是透着妖淫氣象,品貌有十分人材。
那穿青的姑娘說:「我與姐姐脫衣裳。」那個姑娘再三不肯,說:「好妹子,你饒了我罷,若非是你叫我,連房門都不能出來,我還得告便,實在坐不住。」說著,仍然站起身來,晃晃悠悠走進屋中去了。
你道這二位姑娘是誰?這就是東方亮兩個妺子,一個叫東方金仙,一個叫東方玉仙。這兩個姑娘,與東方亮不是一母所生。這兩個是東方保赤第四個姨奶奶所生,從小的時節,東方保赤愛如珍寶,上了十歲時習學針線,嗣後就教她們練武,到了十五、六歲把功夫就練成了。東方保赤看看要死啦,一想,姑娘要不會武藝便罷,若是會些武藝,必然性傲,必須要教給她們一點絶藝方可,一個就教了一對鏈子架,一個是教了一對鏈子錘。
除此以外,刀槍劍戟長短傢伙無一不會。東方保赤一死,這二位姑娘就單住一所院子,後來她娘一死,姑娘漸漸大了,東方亮不管他這兩個妹子。這二位姑娘住在紅翠園,與哥哥說明白了,前邊的人不怕是三歲的孩童,不許入紅翠園去。知道哥哥認識的並沒有正人君子,俱是些個匪人,倘有人過後邊去,不論是誰,都要結果他的性命。
就是東方亮私通王爺,這玉仙苦苦勸了數十餘次,她哥哥也不聽她的言語,金仙卻連一次也沒勸過。這是什麼緣故?金仙遲鈍,素常不喜說話。玉仙姑娘是精明強幹,足智多謀,性如烈火,口巧舌能。如今已然二十五、六歲了,常常抱怨哥哥不辦正事,誤了自己青春。
每日晚間,必要操練自己身體,可巧這日晚間,金仙身體不爽,不能陪着玉仙玩拳踢腿。玉仙想出一個主意來了,叫丫鬟拔去頭上花朵,輓袖子打拳,這丫鬟名叫小紅,伺候玉仙的丫鬟叫小翠,這兩個丫鬟的名字,就由紅翠園所起。小紅回說:「我那拳沒學會呢,打的不是樣兒,反教二小姐生氣。」玉仙非教她打不可,丫鬟無奈,這才把釵鐶花朵摘去,拿了一塊絹帕把抓髻兜住,系一個十字扣兒,汗巾一掖,袖子一輓,說:「哪樣打的不是,二小姐千萬指教。」徐良正要看打拳,忽見上房後坡有一個黑影兒一晃。要問這黑影兒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 多臂人熊看姑娘練武 東方玉仙教丫鬟打拳
且說徐良,正要看丫鬟打拳,見上房有個人一晃,自己躥下樹來,直奔紅翠園後面,躍過西牆,飄身下來,看房上那個黑影,蹤跡不見。自己也就躥上房去,由後坡往前一瞧,那個人影兒,也不在前坡。院中有人,他也不敢奔前坡去。此時,丫鬟打這趟拳,叫獼猴拳,山西雁在旁邊瞧著,險些沒樂出來,見這丫鬟手腳腰腿打出去全不是地方,又見從西屋裡跑出兩個婆子、一個丫鬟來,那丫鬟說:「姐姐,我可要看你打這一趟拳了。
你學了一個多月,淨瞞着我。今天我們小姐叫你施展,我可要借個光兒看看了。」就見玉仙把桌子一拍,說:「小紅算了罷,別給你們小姐現眼了,可惜你們小姐兢兢業業那個功夫,真冤苦了這教你的人了。腰腿腳面一點沒有,常說打拳總要掌如瓦隴,拳如卷餅,手似流星眼似電,腰似蛇形腿如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