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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爺同鄭天惠拿了銀子,辭了知府大眾等,起身直奔鵝峰堡而來。一路上,無非談談講講,論回子武藝,講些個馬上步下、長拳短打,兩個人說的實在投機,直到日落西山,遠遠望見鵝峰堡,鄭天惠告訴展爺:「這前邊可就到了。」又約會展爺一同時去,展爺再三不肯。二人找了個樹林,展爺把分帶在身上的一百兩銀子交與鄭天惠。
鄭天惠說:「大略着我見了師傅討藥,怕不肯給我,不如咱們二人一同進去省事。」展爺說:「鄭壯士,你只管進去說,倘若實系不行,我再見他不遲。」鄭天惠只得點頭,拿了包裹,提着銀子,說:「此處離我師傅門戶還遠哪,咱們再走幾步,你在我師傅那大門西邊等我。」展爺點頭。
二人又走,不多時鄭天惠一指說:「這就是我師傅家。」展爺一看,原來是坐東向西一個高台階、青水磚的門樓,兩邊白石灰牆,院子不大,裡面房屋不多。展爺一拱手說:「我就在這西邊等你。」鄭天惠點頭,展爺看著鄭天惠叫門,叫了半天,見裡面一個大姑娘出來開門,待鄭天惠進去,復又把門閉上。
展爺到樹林裏邊,在塊青石上坐下等候。左等右等,直到初鼓時候,出樹林看看,猛然見由東往西,有兩條黑影,前邊跑走一人,後面追着一個。要問來者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為交朋友一見如故 同師弟子反作仇人
且說鄭天惠叫門,裡面問:「是誰?”鄭爺一聽,原來是師妹紀賽花,說道:「妹子開門來,是我鄭天惠到了。」姑娘高聲說道:「呀,爹爹,娘呀!我二師兄到了。」老太太說:「叫他進來。」姑娘開門,道了一聲萬福。
鄭爺打了一恭,說:「妹子一向可好?」回答說:「好。」進了大門。姑娘復又將門閉上,掀簾進了屋中。原來是三間上房,一明兩暗。
將進屋門,就見着師母,鄭爺跪下道:「師母,你老人家一向身體康泰。」老太太說:「好哇,二小子你怎麼總也不來了?」鄭爺說:「孩子盡在揚州地面教場子,總未能得閒前來與師父師母叩頭。我師父他老人家,眼睛比先前好了些麼?」老太太說:”你師父那樣年歲,如何能好?更不及從前了,你看看去罷,在那裡間屋裡炕上坐著哪。”鄭天惠來到裡間屋子,見銀鬚鐵臂蒼龍紀強在炕上坐著,仍是紫微微的面目,一部銀髯飄擺,就是雙目不明。
鄭天惠來至炕沿前,雙膝跪倒,口稱:「師父,孩兒鄭天惠,給你老人家叩頭。」紀強說:「是那位鄭二爺,你們快些攙我起來,這不是活活的折受與我麼?」鄭天惠一聞此言,羞的面紅過耳,說:「師父,你老人家何出此言?我數年不到,實出無奈。皆因這二年的買賣不好,手中沒有積下的錢文,故此在師傅面前孝道有虧,並非不惦念師傅、師母。如今現有鏢行的人,找孩子出去保綢緞車輛,投奔遼東。
車輛離此還有五里之遙,孩子暫且教車輛在那裡略等。我這兒有白金二百,孝敬你老人家,以作零用。等做了買賣回來時節,再多多孝敬。」說畢,將銀子遞將過去。
紀強閉着眼睛一摸,說:「姑娘你看看,是銀子不是?」姑娘說:「爹爹你也不想想,我二哥是什麼樣的人,他焉能在你跟前撒謊?」紀強說:“我知道他是好人哪,我就常說,這四個徒弟就教着了這兩個,要像如龍、如虎兩個該殺的東西,到底是喪盡天良,把本事學會,連我的門都不登了,五倫之內,天地君親師他都忘了,小小歲數,他怎能發達得了。我常提說,就是我二徒弟人又正派,心內又好,就是手內老沒有錢,有了錢就想著我,怎麼老天爺不加護於他。二小子,你還跪着哪,一路辛辛苦苦的,快上這裡歇歇罷。姑娘,你倒是給你二哥烹茶呀!」
且說姑娘不多時烹上碗茶來。紀強復又說:「你先喝茶,再叫你妹子備飯。」鄭天惠說:「孩兒已然用過了,不必要妹子費事。我也不能在此久待,我還要追上車輛去哪。」紀強說:「你明日再走罷。」鄭爺說:「孩子還有一件事,我這是頭一次保鏢,聽見行內人說,現今與先前大不相同,不講交情,不念義氣,說翻了就講打,並且還使毒藥暗器。師父這裡有解毒的藥,賞給孩兒幾包,以防不測。」紀強說:「不行,那是你大師兄拿銀子配的,憑你是誰他也不叫給。」鄭爺說:「給我幾包,就是我大師兄知道,也不能嗔怪你老人家。又不是給了外人,我是他的師弟。紀強說:“不行,要是真受了毒藥暗器時節,那還可以給你兩包。」鄭天惠說:「孩兒路遠途長,你老人家縱然有藥,也是無用,不如身上帶著方妥。」紀強仍是不給。
鄭天惠實系無法,只得說出實話,叫聲:「師父,我方纔說的全是鬼言鬼語,事到如今,不能不說實話。你老人家說白菊花好,他與你老人家惹下殺身之禍,說兩個師弟不好,他們全都作了官了,全是六品校尉。」紀強道:「晏飛怎麼與我惹下殺身之禍?」鄭爺說:「白菊花把萬歲爺冠袍帶履由大內盜出,我兩個師弟同着展大人、蔣大人奉旨到潞安山捉拿他。我師弟勸他獻出冠袍帶履,保他作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