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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嫂見禮,太太要拜見,說:「姑娘雖是骨肉至親,然尊卑不同,禮當老身拜見。」太后那裡肯從?說道:「只行常禮罷。」潞花王說:「舅母大人在上,待愚甥叩見。」太太說:「千歲,老身那裡敢當!若行常禮,已是過分。」太后道:「嫂嫂,骨肉至親,況且初見,受他兩禮何妨。」此時太太起身,潞花王拜,狄爺扶起,又叩首母親,即說道:「孩兒不孝,至累母親受驚吃苦。」太太說:「兒啊,這是奸臣算計,與你何干?老身只道今生為獄中之鬼,豈料孩兒又得班師,母子得赦,逢凶化吉,實是感賴上蒼。」正是:
善良自有天心眷,奸佞終須國法收。
第三十八回 南清宮姑嫂談心 趙王府娘兒聚首
詩曰:
骨肉分離二十年,今朝相會敘前言;
情濃姑嫂多親誼,恤寡憐貧秋後賢。
當下狄太后娘娘與太太姑嫂對坐,下邊左右坐著兩位青年。香茗用畢,潞花王請過母舅之安。正是姑嫂久別二十餘年,此時太后開言,說:「嫂嫂你在天牢內,不是我姑娘冷眼相看,今如赦出你,猶恐眾臣議論。料得決無大事,只好暗中略略照拂。
幸喜侄兒仰賴上天庇佑,平伏得西遼,姑嫂重逢,母子敘會,真乃枯木逢春。”太太說:「姑娘啊,許多周旋皆賴叨天之力,莫大之恩,報答不盡。所恨者龐洪、孫秀兩個權奸,妒忌忠良,幾番侵害我兒,險死還生,算來此命罷了,罷了。」太后說:「嫂嫂,湛湛青天,不可欺得來。
龐賊害人,行惡已多,看他歸結,未必有安然不敗露之理。」
此時,太太又把姑娘細看,不覺心酸頓起:「記得當日先主點秀與你分手之時,好一個冰肌玉貌的少年。如今雖說玉容依然不減,總然難及當初年少之日。自從與姑娘分別二十餘秋,音信全無,今日姑娘得到如此,真乃洪福齊天。
我兒若非姑娘提攜,焉能年少仕皇家?」太后說:「嫂嫂,今朝想起前事,猶如做夢一般。先主點秀分別之後,月月年年思回故土。以後差人探問,豈料山西地面遇水災,全府地面百姓淹沒殆盡。只道你母子雙雙身葬魚腹,以後蹤跡渺無,弄得我時時思想,愁悶倍增。
直至前數年,方纔與侄兒相會。他說幸賴仙師救上仙山,收為門徒,教授武略。就是嫂嫂得活于世,也未得知。直至以後侄兒有書投達,方知你母子得會。
此時喜得為姑娘的心花大開了。今朝又得姑娘重相會,間別情懷盡消。」太太說:「姑娘啊,若是從前事講說不完了。前時母子株守家園,豈料水淹山西,太原百姓家家遭了此難,母子被水衝開。
母說孩兒亡在水府,兒道母親葬在水中。此時老身幸得小婿張文救了,得過一年又一年。前年方得母子相會。今日不意與姑娘重逢,真乃喜從天降。」太后說:「嫂嫂你不說我也忘記了。你說到女婿張文,老身卻記得還有侄女一雙。前日侄兒有書到來,又不分明寫上,只說母子相逢,一統達言。」太太道:「這是月久年深,自然忘記了。
次女銀鸞已亡故了。只有大女金鸞配與張文,因他武職細小,就是前日奉旨拿我,也是他伴送來的,至今尚在京中伴老身。」太后說:“這也難得他如此着力。」
此刻姑嫂講話多時,太太又問:「我兒,你既奉旨西征,因何不往,反在單單國投降招親?貪歡娛國,實乃逆旨欺君。到底怎長怎短,可將實情細告為娘知道,不許藏頭漏尾。」此時狄爺就將走差單單直至番君獻旗投降細細說知。太太聽了,又驚又喜,驚的是公主厲害,喜的是得勝回朝。
狄後說:「嫂嫂,這公主倒虧得他解圍救了侄兒,有功于宋了。想他是個有情之女,待逢降旨,當今差官直往單單,接取他到來,待你婆媳相依罷。」太太說:「多蒙姑娘盛心。」此時姑嫂久別相逢,講話甚多,難以一一盡述,只是略書一夕之言。
當下太后着四個官娥,服事太太香湯沐浴,侍候更衣。又吩咐備酒開筵。太太叫聲:「姑娘,我有兩個丫環使喚,不用官娥了。」潞花王叫聲:「表弟,你勞頓已久,今得空閒,如今與你外邊去玩玩可好麼?」太后娘娘說:「我兒之言甚是,外邊玩玩然後進宮飲宴。」潞花王應諾。是日排筵,太后、太太同一席,王爺千歲弟兄同一席。席間言談些無關的話,也不煩載。太后娘娘早已吩咐備齊鋪床在官房,待太太安身,狄爺另有書房安歇。
是夜宴畢,有一番言語不表。
再說孟定國在無佞府安歇數天,一問元帥到了,即別過畲太君一路到了華亭驛眾將處,與張文也是彼此兄弟相呼言談。不表。
再說趙王爺差人請到這石郡馬,上前拜見岳父母,又叩見母親,然後夫妻相見。石郡馬自從跟着元帥解送征衣,直至今日平伏西遼,將已三載,拋妻別母,今始得敘首,甚是開懷。郡主見丈夫回來了,心頭大悅。此時千歲略談數言,吩咐備辦酒筵款待郡馬,有大夫人說聲:「孩兒,你別卻為娘幾載,為娘不能獨自歸去家鄉,又蒙親翁親母再三款留。
不知你在外數年可記念母親妻子否?”石將軍說:「母親,這叫做事君不能事親。孩兒久違膝下,不孝之罪難逃。目下幸叨天子洪福,西遼投順,得息干戈。孩兒自當奉母暮景之年,還要打點回歸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