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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言狼主還至賢德宮,番後母女俯伏迎接。狼主坐下,番後娘娘說聲:「狼主,女兒拿來南朝六將,未知如何發落?」狼主說:「禦妻有所不知,女兒曾對孤家說過,不可傷害了狄青六人,所以孤家勸他投降為臣。豈知這狄青鐵石心腸,執意不允投降我邦。」番後說:「若此,如何處決?」狼主說:「孤家勸他不從,正在沒主意時,有兵部脫倫奏說:狄青奉旨提兵,征伐西遼,走差國度,是個無能之輩,要他降投何用?所以將他斬首。」狼主說話未完,公主好不着急,忙說:「父王不知可曾將他斬首否?」狼主說:「脫倫這句話,孤家若然不依,猶恐滿朝文武不服,所以將他六人押至西郊去了。」公主聽了,一發着急起來,滿身猶如烈火焚炙一般,坐立不安,說:「父王哎,並不是女兒護庇南朝將土,只因他赫赫威儀,英雄無敵。前者大破西遼,外邦遠國,誰人不知,豈非大宋棟樑之將?我邦將士,沒誰及得這等英雄。六人降順我邦,何為不美?父王為何定要把他斬首?女兒之言不准,外臣之言卻依,可惜六位英雄了。」這公主是個智人,若單說狄青,猶恐父王起疑,故把六人統說。番王焉能醒悟其意,說聲:「女兒哎,並非你言不是,依了臣言。只為他不肯投降,甘心待死,叫為父也沒奈何。」公主說:「父王,只恐大宋知道了,中原上國,豈少英雄猛將,興兵前來征伐,如何是好?結怨已成仇敵,我國于戈永無寧息。」狼主聽罷,搖首道:「女兒你不必心煩。幸得六人尚未開刀,虧得你師父聖母到來,說你與狄青有宿世姻緣之分,勸為父饒了六人,招贅狄青為婿。仙母之言,豈可違逆?所以六人還在。」那公主聽父王說要招贅狄青之言,無限羞愧,粉臉泛出桃花來,低頭不語。
狼主正要開言,番後說:「狼主,妾想仙母之言,諒非虛謬。但不知狼主意下如何?」番王聽了,微微笑說道:「仙母指示,怎能不依?姻緣乃前生所定,願把女兒與狄青配偶。」番後說:「狼主,你須如此,狄青不肯如何?」番王說道:「他執意不從。孤家苦勸他多少,只是不依。
今交與丞相達垣勸解去了。」番後說:「狼主,到底狄青生得人品如何?」番王哈哈發笑說:「禦妻,這狄青生來人材出眾,半度魁雄,岩岩氣概,磊磊丈夫,慷慨宜人,不似我邦單單國中的人,我邦誰人及得這員南邦小將?如若與女兒配合,卻是佳偶相當。」番後說道:「狼主,但狄青必不允從,如之奈何?」番王說:「如若不是姻緣,難以勉強。古言姻緣該配合,琴瑟可調和。」番後聽了,微微含笑。獨有公主面慚不語。是夜天色已晚,敘談一會,敘後辭別父王母后,回到自己宮中。公主聞知父王允婚,這狄青卻自願推 卻聯婚,心中悶悶不樂,怨着狄青。
正是:
人情難比鴛鴦義,物證渾如並蒂蓮。
第十四回 卻姻緣公主報怨 暫合卺宋帥從權
詩曰:
事到其間無奈何,英雄勉強結絲羅。
雖然仙母臨凡示,前定姻緣配合和。
且說公主回到宮中,坐下想道:「想哀家二九之年,姻緣注就,猶恐配着本國之人,不稱哀家之意。常常想起,煩悶不過,情願終身孤獨,再不想到與天南地北的狄青夙有良緣之份!哀家一見這英雄,是心中所願,奈非父母媒灼作合,哀家實是打算不來,難以明言,喜得師父前來說合。所恨者脫倫好無分曉,誰要你出言妒忌,師父不來解說,險些殺了這小英雄,誤哀家終身大事了。」又獃想一會兒,自說道:「狄青哎,哀家實恐父王傷了你性命,所以預先在父王跟前設言護庇,保全你六人性命。
哀家卻有你在心。你在情分太薄,不肯投降,我也不深怪;成親配合,為何也不允成?若是別人說的閒話勸君,推卻不允也罷了。哀家的師父,聖母之言,也違逆不依。莫不是嫌着哀家外邦弱女、薄柳之姿,怪着把你擒拿?狄青哎,你若允了成婚,與哀家結為夫婦,要到中原也去得成。
如若執一己之見,推卻不允,休想回朝之日。」公主是夜悶悶不樂,愁恨滿胸,不必煩述。
再說狄元帥六人,在達垣府上安宿一宵,心煩不悅。思去想來:「只怨焦廷貴走差路途,想來進退兩難,禍患不輕。困在此地,縱有三頭六臂的英雄也難逃脫。諒孫秀知了情由,必然有本奏知主上,國法無親,難以詢情。
南清宮縱有姑娘,只恐公事公行,做不得私情。若能征伐得西遼,取得珍珠旗回國,還可將功抵罪。如今在這裡,好如鳥在籠中,逃不得出,如何前往徵得西遼?又可恨這廬山聖母,說本帥與八寶番婆有宿世姻緣之分,特來說知。番王勸盡多少言語,只是本帥一心在着中原。
若與番婆成了親,怎生回朝見君?若在番邦為臣,臭名萬載。況且在眾弟兄前,怎好面允,聯成婚事,猶恐他私議本帥。所以由他蜜語甜言,我耐定性子,情願抵死,為刀下之鬼,死後無有臭名沾染。」煩悶思量,不覺又是城頭五鼓。
有達垣丞相上朝去了,停一會兒,朝罷回來。又有右丞相奇哈請去議事。五將一同說些閒話,無非與元帥消些愁悶。元帥只是嘆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