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是夜,元帥查點明兵糧馬匹及平西所用一切之外,其餘的即晚造成冊子交付孫兵部權掌。此日,元帥對范大人、楊將軍說:「奸臣孫秀在此,二位須當留心打點侍候,本帥托聖上洪福,平西回來再與二位大人敘首。」二人聽了,點頭說:「但願元帥此去一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及早回來再敘。」元帥微笑稱謝。
此日元帥升堂,便問眾將中何人熟識西遼道程,可為嚮導官。焦廷貴說:「元帥,小將前者與父親曾到過西遼,熟識此程。」元帥說:「既如此,點你為先鋒,孟定國解糧。」當時元帥與四將領兵五萬,分開隊伍,別過孫、范、楊三人,祭了帥旗,高高樹起一扇大幡,上書着「五虎平西」四字。
三聲炮響,馬壯人雄,威威武武,出關望西而去。關外眾居民香煙不斷,齊齊跪送,元帥大悅。
只說西遼犯界,狄青殺敗了不敢再來侵犯,此乃君王坐享民安逸。不料被龐洪哄奏君王,得代西遼問罪,須要獻出珍珠旗,自願投降。這西遼國乃強悍之邦,焉肯獻旗?這場干戈殺戮只為龐洪、孫秀算計狄青之由,究竟不知征戰何時得息,真乃:
家生逆子家顛倒,國出奸臣國不寧。
第三回 火叉崗焦先鋒問路 安平關禿總兵陣亡
詩曰:
嚮導先鋒焦莽夫,火叉崗上錯征途。
從今單單幹戈動,虎戰龍爭枉用勞。
話說狄元帥奉旨征代西遼,以為本事高強,所以只帶得五萬雄兵,四員虎將。點兵三千,令焦廷貴為前部先鋒,點孟定國領兵三千為後隊解糧官,大隊人馬排開行伍向西遼大道而行。且喜天色晴明,風和日暖,正是行兵的時候。一自出了雄關,行有十餘天,人煙稠密地方還屬中原轄管,也有文官武職接送,紛紛不絶不斷。
元帥一路甚是安然,日行程夜睡宿,不再煩談。
又已行得了半月,人居漸漸地稀疏了,多是荒郊野地,但看高山迭迭,古樹森森,虎嘯猿啼,禽鳴獸聚,卻是淒涼枯槁的光景了。焦廷貴為嚮導官,帶領三千人馬,逢山便要開山嶺,遇水還須搭水橋。一路行走了三十餘天,到了一個地方,名為火叉崗。一條道路分出兩條來,一路向西北,一路向東北,中央一帶是高山,走不通路的。
兩條大路如此光景,焦廷貴一見,便有軍士稟知。他想一會,說道:「俺認不來的,但個知這條大路為何分作兩路,不知從那一方走才是。”獃想一會,說:「罷了!待等一個鄉民到來,問個明白。」遂吩咐眾兵暫住。
豈知地方上乃是人煙疏稀之所,等望半日不見一人來,此時焦廷貴等得十分煩惱,急起來。再等一會,方纔有個白髮公公,七十開外的年紀,遠遠而來。焦廷貴一見,忙忙催開坐騎,飛馬趕去,急急加鞭趕近這老人,向他對面衝來,勒住坐騎,擺開鐵棍橫攔住去路,大喝道:“你這老頭兒,俺家問你西遼國兩條大路從那一條去的?若說得明明白白,饒你老狗命;若不速急說明,俺將軍就照頭一棍,把你的腦漿打出來,無處討命!」
當時那鄉民是本處山上人,看見這位馬上將軍惡狼似的形容,暗說:「從來問路沒有這樣問法,你看這人是難以言語相爭的。罷了!待我作弄他錯走別國便了。」此時這老人叫一聲:「將軍爺,你且耐着性子,既然問路,何必動怒!你且望着那東北上這條大路,八十里之外乃是孩兒崗,再過一百五十里便是棋盤嶺,又行一百二十里是麒麟埔,又過一百五十里之外是安平關,就是西遼地面。」焦廷貴大喝一聲:「你這老狗才,俺問到西遼國去,因何說得許多崗嶺、許多里來!」原來這焦廷貴是個粗心愚蠢之人,聽聞那老者說得幾個地名,就恐要忘記了,所以動惱起來。
此時焦廷貴說:「老頭兒,你不必多言得許多吱唔,此去向那東北上還有多少路方得到西遼?」那老者又說:「將軍,小民指引這路途,說得明明白白,為何這等着忙?向此東北至西遼境界,還有四百餘裡,到安平關是西遼頭座關了!」這焦廷貴信以為真,老者退去,吩咐眾兵起程,望着東北大路而行,不覺又是紅日歸西明月上,安紮營盤,埋鍋造飯。次日拔隊起程。此回不獨焦廷貴一人起差了國度,狄元帥大兵在着後隊,多隨錯路而行。一路旗旛招展,劍戟如林。
一連走了七八天,已到了安平關。一口難分兩處事,按下宋軍慢表。
且說安平關乃單單國頭座關,守將名喚禿天龍,國王封他為總兵之職,命他鎮守此關。那一日,在關中吃酒,半酣之際,忽有小軍報說:「宋朝天子不知什麼緣故,差遣大隊人馬,移山倒海地殺奔來了!」禿將軍聽罷說:「有這等事!離關還有多少路程?」小番稟道:「只有三十餘裡。」禿天龍喝聲:「再去打聽!」心中大怒,氣沖雲霄,立起身來說道:「我那浪主是個順大知命之君,自數十年來歸服宋朝,歲歲貢獻無虧,為何忽然無事興兵,前來惹氣,是何道理!若不出關與他理論,不算本帥英雄!」此時這禿天龍,一來是飲酒半酣之際,因他也是性急之徒,不待朱兵安營下寨,投遞戰書,即忙頂盔貫甲,上馬提刀,帶領一千精壯人馬,炮響一聲,大開關門,一馬當先衝出關外。此時未兵正在安營之間,有番將禿天龍帶兵殺來,高聲大喝:「宋將有能者快來納命!」早有軍士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