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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保遜,名門之子,依仗自己的才學和地位,對於他所評論過的讀書求官的人,必須要按照他的觀點給予升降,當時被人們稱為「浮薄」,宰相夏侯孜尤其厭惡他。他的堂弟因取名保厚而他不同意,便因此與人家不和睦。妻子盧氏,與她丈夫保遜的品行大略相同。叔父薛監來看望他們,盧氏出來迎見,可是等他一走,便讓婢仆用水沖洗門檻兒,薛監知道此事後十分氣怒。後來經宰相夏侯孜的疏奏,給保遜定罪後貶為澧州司馬。一去七年沒有改任,直到夏侯孜出任方鎮,魏謨當了宰相,方得到重新起用。死於郡職。我曾看到過幾篇薛保遜的文章。其中一篇寫道:「在灞上為朋友餞行,走到賓館之處,忽然看見幾個像人一 的怪物,說話時嘴還能動,樣都說是江淮嶺南的州縣官。嗚呼!天子教養的人,竟遭到這些人的抽打!」
還有一記述觀看優伶的文章寫道:「胡人推着宰莽轉着圈出來,眾人都笑,唯有保遜不與他們相合。」他從來都是傲視一切。盧虔灌罷任夔州,因與他是近親,便直奔澧州去慰問他,當回來走到郵亭時,回過頭去望瞭望哭道:「怎麼能夠想到,薛何遜一旦接替了李判官,就去打《楊柳枝》呢?」
薛昭緯(羅九皋附)
唐薛昭緯,即保遜之子也,恃才傲物,有父風。每入朝省,弄笏而行,旁若無人。又好唱《浣沙溪》詞。知舉後,有一門生辭歸鄉裡,臨歧獻規曰:「侍郎重德,某既受恩。爾後不弄笏唱《浣沙溪》詞,某幸甚也:」時人謂之至言。有一吏,嘗學其行步揖遜,薛知之,乃召謂曰:「試于庭前,學得似,即恕汝罪。」於是下簾,擁姬妾而觀,小吏安詳傲然,舉動酷似,笑而舍之。路侍中在蜀,嘗夏日納涼于球場廳中。使院小吏羅九皋。裹巾步履。有似裴條。侍中遙見促召。逼視方知其非。因笞之。(出《北夢瑣言》)
又 薛昭緯使于梁國,諭以傳禪。梁祖令客將約回,乃謂謁者曰:「大君有命。無容卻回。」速轡前邁,既至夷門,梁祖不獲已而出迎接,見其標韻詞辨,方始改觀。自是宴接,莫不款曲。一日,梁祖話及鷹鷂,薛盛言鷙鳥之俊。梁祖欣然,謂其亦曾放弄。歸館後,以鷂子為贈。薛致書感謝,仍對來人戒僮仆曰:「令公所賜,直須愛惜,可以紙裹,安鞲袋中。」聞者笑之。(出《北夢瑣言》)
【譯文】
唐末的薛昭緯,是薛保遜的兒子。依仗自己有才學而傲視一切,頗有父親的風範。每次入朝或到台省去,總是手中玩弄着笏板而行,旁若無人。又好唱《浣沙溪》。主持科舉之事後,有一個門生要告辭回家,到歧路分手時門生進言規勸道:「侍郎有厚德,使我受到你的恩惠。以後你要能不再玩弄笏板不再唱《浣沙溪》,那便是我最大的希望了。」當時人們都認為這是最真實的話。有一個小官吏,曾學過他走路及拱手揖讓的樣子,薛昭緯知道此事,便把他叫來對他說:「你在庭院裡再學一學,學的像,就饒恕了你的罪錯。」於是放下竹門帘,擁着他的姬妾在屋內觀看。小官吏從容穩重,沒有一點懼色,結果舉動十分相像,昭緯笑而將他放走。路侍中在蜀地時,曾在一個夏日去球場的大廳裡乘涼。有個使院小吏羅九皋,他裹的頭巾和走路的姿態,都很像裴條。侍中遠遠望見便趕緊把他叫來,等到跟前細看才知道他並不是裴條。於是鞭打了羅九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