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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伸,渠州人,善於飲酒賭博,也很擅長燒龜占卜,經常遊歷拜訪王侯權貴之家。他常常懷揣一個龜殼,頭一天先燒一龜殼占卜,如果明天顯示出吉兆,就去賭;不吉利則不賭。或者顯示出去哪個方向賭博吉利,不去那個方向賭博,其他方向的人縱然來拉他也不去。索取人家的錢材,就像征討債物一樣一掃而光。有時候竟一年年地忘了自己的家而不回來,多是在花街柳巷鬼混。他的妻子十分氣怒,多次找上來羞辱他,驅趕他一起回去,這樣的事經常發生。有一回,他又遊蕩于東川,一年多沒有回去,忽然有一天,他正聚集賭徒,攜帶著陪酒的妓女在一處幽會,晚上正坐在一起歡樂之時,他的妻子又帶著一兩個女仆從家偷偷地找上來。她先藏在鄰居家,等到晚上他們聚在一起飲酒作樂時,她便手持木棒在暗處監視,韓伸一點兒沒覺察到,還在踏着拍節唱《池水清》,歌聲不斷,突然腦後挨了一棒,打落了他的頭巾,又撲滅了燈火。韓伸立即鑽到飯桌下邊,有個與他坐在一起的人,在黑暗中遭到一頓揍,吃盡了苦頭。隨後她又讓兩個女仆牽着那個人的髮髻行走,走一步打一棒子,並罵道:「你這漢子,到處鬼混,就是不回家!」不多時,把他牽到燈下一照,才知道是那個同席的人,她的丈夫還仍然藏在飯桌下呢。蜀人對此事大為歡笑,當時人們都把韓伸叫做「池水清」。
李令
渚宮有李令者,自宰延安。本狡猾之徒也,強為篇章而干謁。時有歸評事,任江陵鹺院,常懷恤士之心。李令既識歸君,累求救貸,而悉皆允諾。又曰:「某尋親湖外,輒假舍而安家族。」歸君亦慜諾之。李且乘舟而去,不二旬,其妻遣仆使告丐餱糧,歸亦拯其乏絶。李忽寄書於鹺院,情況款密,是異尋常。書中有贈家室等詩一首,意欲組織歸君。歸君悔恨而不能自明,與武陵渠江之務,以糊其口焉。舉士沈擢每述于同院從賓,用茲戒慎也。李令寄其妻詩曰:「有人教我向衡陽,一度思歸一斷腸。為報艷妻兼少女,與吾覓取朗州場。」(出《雲溪友議》)
【譯文】
渚宮有個叫李令的人,是從延安開始出任小官吏的。他是個很狡猾的人,勉強寫了幾篇文章便到處求見拜方。當時有個姓歸的評事,任職于江陵鹺院,常懷有一種愛惜救濟讀書人的心意。李令結識了歸君,便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請求救濟或借錢,歸評事全都應許。有一次李令對他說:「我要到外地去尋訪親戚,一旦找到就借房安置家眷。」歸君也答應了他。李令坐船走了,不到二十天,李令的妻子便讓僕人來求要乾糧,歸君仍舊對她的貧困給予了救濟。有一天李令忽然寄到鹺院一封信,情誼懇切,到了異乎尋常的程度。而書中還有贈給家室的一首詩,暗示要羅織罪名陷害歸君。歸君十分悔恨而又講不清楚,只好到武陵渠江去做事,以便能餬口維持生活。舉人沈擢常常對鹺院的人們講起這件事,以此來告誡大家交人要千萬謹慎。李令寄給他妻子的詩是這樣寫的:「有人教我向衡陽,一度思歸一斷腸。為報艷妻兼少女,與吾覓取朗州場。」
孟弘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