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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慎郎在賈府成婚以後,歲遇春夏之時,則告稟使君,託言出遊江湖,經商買賣。至秋冬之時,則重載船隻而歸,皆是奇珍異寶。使君大喜曰:「吾得佳婿矣!」蓋不知其為蛟精也。所得資財寶貨,皆因春夏大水,覆人舟船,搶人財寶,裝載而歸。慎郎入贅三年,復生三子。一日慎郎尋思起來,不勝忿怒曰:「吾家世居豫章,子孫族類一千餘眾,皆被許遜滅絶,破我巢穴,使我無容身之地。雖然潛居此地,其實怨恨難消。今既歲久,諒許遜不復知有我也。我今欲回豫章,大興洪水,潰沒城郡,仍滅取許遜之族,報復前仇,方消此恨。」
言罷,來見使君。使君問曰:「賢婿有何話說?」慎郎曰:「方今春風和暖,正宜出外經商,特來拜辭岳父而去。家中妻子,望岳丈看顧。」使君曰:「賢婿放心前去,不必多憂。若得充囊之利,早圖返棹。」言罷,分別而去。
時晉永嘉七年,真君與其徒甘戰、施岑周覽城邑,遍尋蛟孽,三年間,杳無蹤跡,已置之度外去了。不想這孽龍自來送死。忽一日,道童來報,有一少年子弟,丰姿美貌,衣冠俊偉,來謁真君。真君命入,問曰:「先生何處人也?」少年曰:「小生姓慎名郎,金陵人氏。久聞賢公有斡旋天地之手,懾伏孽龍之功,海內少二,寰中寡雙。小生特來過訪,欲遂識荊之願,別無他意。」真君曰:「孽精未除,徒負虛名,可愧,可愧!」真君言罷,其少年告辭而出。真君送而別之。甘、施二弟子曰:「適間少年,是何人也?」真君曰:“此孽龍也。
今來相見,探我虛實耳。”甘、施曰:「何以知之?」真君曰:「吾觀其人妖氣尚在,腥風襲人,是以知之。」甘、施曰:「既如此,即當擒而誅之,何故又縱之使去也?」真君曰:「吾四次擒拿,皆被變化而去。今佯為不知,使彼不甚堤防,庶可隨便擒之耳。」施岑乃問曰:「此時不知逃躲何處?吾二人願往殺之。」真君舉慧眼一照,乃曰:「今在江滸,化為一黃牛,臥于郡城沙磧之上。我今化為一黑牛,與之相鬥,汝二人可提寶劍,潛往窺之。候其力倦,即拔劍而揮之,蛟必可誅也。」
言罷,遂化一黑牛,奔躍而去,真個:
四蹄堅固如山虎,兩角崢嶸似海龍。
今向沙邊相牴觸,神仙變化果無窮。
第四十捲
真君化成黑牛,早到沙磧之上,即與黃牛相鬥。恰鬥有兩個時辰,甘、施二人躡跡而至,正見二牛相鬥,黃牛力倦之際,施岑用劍一揮,正中黃牛左股。甘戰亦揮起寶劍斬及一角,黃牛奔入城南井中,其角落地。今馬當相對有黃牛洲。
此角日後成精,常變牛出來,害取客商船隻,不在話下。
卻說真君謂甘、施曰:「孽龍既入井中,諒巢穴在此。吾遣符使吏兵導我前進,汝二人可隨我之後,躡其蹤跡,探其巢穴,擒而殺之,以絶後患。」言罷,真君乃跳入井中。施、甘二人,亦跳入井中。符使護引真君前進。只見那個井其口上雖是狹的,到了下面,別是一個乾坤。這邊有一個孔,透着那一個孔,那邊有一個洞,透着那一個洞,就似杭州城二十四條花柳巷,巷巷相穿;又似龍窟港三十六條大灣,灣灣相見。常人說道井中之蛙,所見甚小,蓋未曾到這個所在,見着許大世界。真君隨符使一路而行,忽見有一樣物件,不長不短,圓圓的相似個擂棰模樣。甘戰抬起看時,乃是一車轄。
問于真君曰:「此井中怎的有此車轄?」真君道:「昔前漢有一人,姓陳名遵,每大會賓客,輒閉了門,取車轄投于井中,雖有急事,不得去。必飲罷,才撈取車轄還人。後有一車轄,再撈不起,原來水蕩在此處來了。」
又行數里,忽見有一個四方四角,新新鮮鮮的物件,施岑檢將起來一看,原來是個印匣兒。問于真君,真君曰:「昔後漢有宦官張讓劫遷天子,北至河上,將傳國玉璽投之井中,再無人知覺。後洛陽城南驪宮井有五色氣一道直衝上天,孫堅認得是寶貝的瑞氣,遂命人浚井,就得了這一顆玉璽。璽便得去,卻把這個匣兒遺在這裡。」又行數里,忽見有一物件,光閃閃,白淨淨,嘴灣灣,腹大大的,甘戰卻拾將起來一看,原來是個銀瓶。甘戰又問于真君,真君曰:「曾聞有一女子吟云:『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井底引銀瓶,銀瓶欲上絲繩絶。』想這個銀瓶,是那女子所引的,因斷了繩子,故流落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