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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晚算廠帳目,把文簿呈張員外,今日賣幾丈,買幾文,人上欠幾文,都僉押了。原來兩個主管,各輪一日在鋪中當直,其日卻好正輪着張主管值宿。門外面一間小房,點着一盞燈。張主管閒坐半晌,安排歇宿,忽聽得有人來敲門。張主管聽得,間道:「是誰?應道:「你則開門,卻說與你!」張主管開廠房門,那人蹌將人來,閃身已在燈光背後。張上符看時,是個婦人。張主管吃了一驚,慌忙道:「小娘子你這早晚來有甚事?」那婦人應道:」我不是私來,早問與你物事的教我來。張主管道;「小夫人與我十文金錢,想是教你來討還?」那婦女道:「你不理會得,豐主管得的是銀錢。如今小夫人又教把一件物來與你。」只見那婦人背上取下一包衣裝,打開來看道:「這幾件把與你穿的,又有幾件婦女的衣服把與你娘。」只見婦女留下衣服,作別出門,復回身道:「還有」]件要緊的到忘了。”又向衣袖裡取出一錠五十兩大銀,撇了肉去。當夜張勝無故得了許多東西,下明個白,一夜不曾睡着。
明日早起來,張主管開了店門,依;日做買賣。等得李主管到了,將鋪面交割與他,張勝自歸到家中,拿出衣服銀子與娘看。娘間:「這物事那裡來的?」張主管把夜來的話,一一說與娘知。婆婆聽得說道:「孩兒,小夫人他把金錢與你,又把衣服銀子與你,卻是甚麼意思?娘如今六十已上年紀,自從沒了你爺,便滿眼只看你。若是你做出事來,老身靠誰?明日便不要去,」這張主管是個本分之人,況又是個孝順的,聽見娘說,便不往鋪裡去。張員外見他不去,使人來叫,間道:「如何主管不來?」婆婆應道:「孩兒感些風寒,這幾口身于下快,來不得。傳語員外得知,坍便來。」又過了幾日,李主管見他不來,自來叫道:「張主管如何不來?鋪中沒人相幫。」老娘只是推身子不快,這兩日反重,李主管自去。張員外二五遍使人來叫,做娘的只是說未得好。張員外見三回五次叫他不來,猜道:”心是別有去處。張勝自在家中。
時光迅速,日月如梭,撚指之間,在家中早過了一月有餘。道不得「坐吃山崩」。雖然得小夫人許多物事,那一錠大銀子,容易不敢出飭,衣裳又不好變賣,不去營運,日來月往,手內使得沒了,卻來問娘道:「下教兒子去張員外宅裡去,閒了經紀,如今在家中日逐盤費如何措置?」那婆婆聽得說,用手一指,指着屋樑土道:「孩兒你見也不見?張勝看時,原來屋樑上掛着一個包,取將下來。道:“你爺養得你這等大,則是這件物事身上。」打開紙包看時,是個花拷拷兒。婆婆道:「你如今依先做這道路,習爺的生意,賣些朋脂絨線。」
當日時遇元宵,張勝道:「今日元宵夜端門下放燈。便間娘道:「兒子欲去看燈則個。」娘道:「孩兒,你許多時不行這條路,如今去端門看燈,從張員外門前過,又去惹是招非。」張勝道:「是人都去看燈,說道:‘今年好燈,兒子去去便歸,下從張員外門前過便了。」娘道:」要去看燈不妨,則是你自去看不得,同一個相識做伴去才好。”張勝道:「我與王二哥同去。娘道:「你兩個去看不妨,第一莫得吃酒!第二同去同回。分付了,兩個來端門下看燈。正撞着當時賜禦酒,撒金錢,好熱閙,王二哥道:“這裡難看燈,一來我們身小力怯,着甚來由吃挨吃攪?不如去一處看,那裡也抓縛着一座鰲山。」張勝間道:「在那裡?」王二哥道:你到不知,王招宣府裡抓縛着小鰲山,今夜也放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