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歡散失無覓處,何況清景難追摹。歸來闔眼夢煙水,浣筆欲作江南圖。」《久不晤沈隱,書來言方為大府治官書,苦不得值,調之》云:「文人受賕古有例,儒者治生未無計。班金陳米自解人,頗怪異時劉麼擠。
盧生不廉況年少,正坐饑寒落荒裔。乍論肉食已流涎。卻對胡沙賈危涕。打門府檄促視草,遮眼官書等囚系。
治庖屍祝不受償,
命筆為刀書作隷。《淮西》石本絹五百,詔許昌黎市文藝。盧生胸次多古人,文學縱橫詩律捆。要令利市動葷金,莫遣達官戒傷惠。
揚雲不受蜀賈錢,《劇秦美新》亦已贅。相如得金便賣賦,歸與文君供取醉。較量得失果孰賢,不貪金銀那識氣?但論日食饜五鯖,何貴環書來十吏?我生賦命本窮薄,忍說讀書作吾累。殘杯冷炙今已無,授牘抽毫倘能試。
潭潭公府真高居,聞說青雲皆自致。吾舌幸在硯未焚,欲記南園頌西第。」前首淒戾激揚,次首嘲詼跌宕;前首極似蘇堪 《答子培湖舍見訪不遇》之作,次首極似任公嘲潘若海之作。余八首皆七言律,當續論之。
二一、去年過滬,讀樊山《與蘇堪冬雨劇談》之作,瘦淡似蘇堪,不類平日之富麗,嘆才人能事不可測,往往效他人體也。惜未鈔其詩,惟得蘇堪和作云:「久于南皮坐,習聞樊山名。老矣始一見,趙璧真連城。落筆必典贍,中年越崢嶸。
才人無不可,皎若日月明。春華終不謝,一洗窮愁聲。南皮夙自負,通顯足勝情。達官兼名士,此秘誰敢輕?晚節殊可哀,祈死如孤悍。
其詩始抑鬱,反似優平生。吾疑卒不釋,敢請樊山評。」其二云:「嘗序伯嚴詩,持論闢清切。自嫌誤後生,流浪或失實。
君詩妙易解,經史氣四溢。詩中見其人,風趣乃雋絶。淺語莫非深,天壤在豪末。何須填難字,苦作酸生活?會心可忘言,即此意已達。」
其三云:「窮愁固易工,憂患寧愛好?奮飛抉世網,結習猶煩惱。午怡論詩骨,見謂饑不飽。心知小潺‧,河海愧浩渺。何期樊山老,閩荔喻益巧。
荔甘而詩澀,
唐突天下姣。庶幾比諫果,回味得稍稍。嗜澀轉棄甘,攢眉應絶倒。」(夏午詒贈詩云:「人世無此骨,餐之不療饑。」)今年復讀樊山《暮春蘇堪見過作》云:
「春事如水流,群鶯自相逐。昨雨忽然晴,喬林生萬綠。海藏樓中客,來看闢疆竹。君我在天壤,眇然同一粟。
逃名名轉盛,世以靈光目。詩卷行江南,佳語萬口熟。虛堂來清風,岩電炯相燭。談笑碧桃間,落花紅簌簌。」其二云:「君家富櫻花,吾花亦滿籬。君樹高於我,作花紅倍之。君園花開早,我屋花較遲。君花備五色,我花淡白姿。
同根而異態,姊妹分妍媸。君來看我花,如魯適邾郎。觀花即可知,我與君之詩。」其三云:“百請不一至,不速翩然來。
君招鄉人飲,
排闥弗我猜。聲氣自相感,疏密匪形骸。滄海一杯酒,暫忘禾黍哀。京庖移江左,
味與脾土諧。魚羹及炒慄,南宋以為佳。今何以異是,如在黃金台?亦非飲食求,
特取懷抱開。持問主人翁,一月笑幾回?”此三首雖存真態,亦稍似蘇堪。「排闥」韻,即余至上海,蘇堪飲余酒樓,余特過樊山,邀之作不速也。蘇堪又答樊山云:「幽憂成簡出,苦吟類心疾。
有詩不與人,聊自嘔抑鬱。故人偶相從,借酒道契闊。樊山忽入座,真若山排闔。感君已再顧,詣謝意久闕。
微雨花覆窗,小坐極可悅。詰朝出新句,語妙意曲折。形骸殊聲氣,疏者孰與密?庶為知者道,
流俗莫強聒。春歸益閉戶,刻意還閣筆。」「排闥」韻寫得有神。
二二、今春在海藏樓見蘇堪詩有為審言作者,似頗著意。因問審言何人,蘇堪言李姓,詳名,有著述,能詩。近見雜報端有數首,非近日妙手空空一派,急錄之。《題劉聚卿臧北宋汴學二體石經搨本》云:“夜光投ウ珠吐澤,來自無端誇嘖嘖。
往聞工先得此時,只費奚囊錢數百。
淮友說如此。料簡殘裹飾千錦,
醃喂古香傾坐客。頤志齋中驚顆頤,穿屋神光照鄰壁。東洲老人呋舌詫,題詩妙摹復初格。睦州早逝失傳經,(儉翁長子壽昌,字頤伯,早通經訓,能傳翁學,以御史出為嚴州府,勤事而死。
)徇臧無緣向兒索。長物連鷄不併棲,留示諸孫工鬥隙。皇天默相落君手,柘翁精爽妥安宅。何異蔡邕贈仲宣,況有連城償趙璧。
既不入萬
漠陽萬中立又不陶
端公,經兮有主我為憚。當年上傲畢與錢,後者視今今視昔。恍如置身嘉礻右朝,親與英賢稱莫逆。何時復訪陳留碑,樸被徑臥檐下碣?”《見陶齋臧石記印本感賦》云:「槐影扶疏紅紙廊,冶城東畔又滄桑。
摩挲石墨人空老,憶到金陵便斷腸。」「脫略曾非禮數苛,上宮有女妒修蛾。濮陽金集儒書客,那得揚雄手載多?觥觥含憲出重閽,傳命居然奉敕尊。輕薄子玄猶並世,可憐不返蜀川魂。」《肺病數日不出效海藏體》云:「一徑雜風雨,閉門春草深。鳥飛雲意靜,地僻足音沈。未覺妨吾適,時能致獨吟。日衰頻對鏡,已分二毛侵。」余于北宋石經,既代人題長句三十六韻,復為聚卿所嬲,自題二十八韻,見者皆以為復初體。其實復初焉能創一體?余題《蜀石經》曾辯之。
二三、向只知朱古微
祖謀工詞,直逼夢窗,近乃知其工詩。有《和遠根乞米曲》云:“宣州詩翁恆苦饑,索米夢持篆窠歸。舉家瞰粥癯不肥,平原筆力弩釋機。先生研田十年機,溉墨一斗鍵其扉。
臨川三昧熒熒暉,濃鋒蹶豈諸城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