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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須請大司寇執筆。」光升謙不敢當,永明等復爭推徐階,階至此,方從袖中取出一紙,示眾人道:「老朽已擬定一稿,請諸公過目,未知可合用否?」預備久了。眾人覽稿,見徐階所擬,與林潤原奏,大略相似,內中增入各條,一系羅龍文與汪直交通,賄世蕃求官;二繫世蕃用術者言,以南昌倉地有王氣,取以治第,規模不亞王闕;三系勾結宗人典楧,陰伺非常,多聚亡命,北通胡虜,南結倭寇,互約響應等語。光升道:「好極!好極!小嚴的頭顱,管教從此分離了。」徐階即召繕折的記室,令入密室,闔門速寫。好在光升等隨帶印章,待已寫畢,瞧了一周,即用印加封,由光升親往遞呈,大眾別去徐階,專待好音。
是時世蕃在獄,聞光升、永明等,已將楊、沈兩案加入,自喜奸計得行,語龍文道:「眾官欲把你我償楊、沈命,奈何?」龍文不應。世蕃握龍文手,附耳語道:「我等且暢飲,不出十日,定可出獄。皇上因此還念我父,再降恩命,也未可知。惟悔從前不先取徐階首,致有今日,這也由我父養惡至此,不消說了。
功則歸己,過則歸父。今已早晚可歸,用前計未遲,看那徐老頭兒,及鄒、林諸賊等,得逃我手嗎?」除非後世。龍文再欲細問,世蕃笑道:「取酒過來,我與你先痛飲一番,到了出獄,自然深信我言,毋勞多說。」原來兩人在獄,與家居也差不多。
沒有如夫人相陪,究竟不及家裡。他手中有了黃金,哪一個不來趨奉,所以獄中役卒,與家內奴僕一般。兩人呼酒索肉,無不立應,彼此吃得爛醉,鼾睡一宵。到了次日午後,忽有獄卒走報,朝旨復下,着都察院大理寺錦衣衛鞫訊,已來提及兩公了。
世蕃詫異道:「莫非另有變卦嗎?」言未已,當有錦衣衛趨入,將兩人反翦而去。不一時,已到長安門,但見徐老頭兒,正朝服出來,三法司等一同恭迓,相偕入廳事中,據案列坐。兩人奉召入廳,跪在下面,徐階也未嘗絮問,只從袖中取出原疏,擲令世蕃自閲。世蕃瞧罷,嚇得面色如土,只好連聲呼冤。
徐階笑道:「嚴公子!你也不必狡賴了,朝廷已探得確鑿,方命我等質問,以昭信實。」世蕃着急道:「徐公!徐公!你定要埋死我父子嗎?」何不立取彼首。徐階道:「自作孽,不可活,怨我何為?」言畢,便語三法司道:「我等且退堂罷!」法司應命,仍令世蕃等還系。徐階匆匆趨出,還至私第親自繕疏,極言事已勘實,如交通倭寇,潛謀叛逆,具有顯證,請速正典刑,借泄公憤!這疏上去,好似世蕃的催命符,不到一日,即有旨令將世蕃、龍文處斬。
世蕃還系時,已與龍文道:「此番休了。」奸黨齊來探望,世蕃只俯首沉吟,不發一言。還有何想?既而下詔處斬,兩人急得沒法,只得抱頭痛哭。其時世蕃家人,多到獄中,請世蕃寄書回家,與父訣別。
當下取過紙筆,磨墨展毫,送至世蕃面前。世蕃執筆在手,淚珠兒簌簌流下,一張白紙,半張濕透,手亦發顫起來,不能書字。也有今日。轉瞬間監斬官至,押出兩人,如法捆綁,斬決市曹。
難為了數十個如夫人。朝旨又削嚴嵩為民,令江西撫按籍沒家產。撫按等不敢怠慢,立至嚴府查抄,共得黃金三萬餘兩,白金三百餘萬兩,珍異充斥,幾逾天府。更鞫彭孔及嚴氏家人,得蔽匿姦盜,占奪民田子女等狀,計二十七人,一律發配,將嚴嵩驅出門外,家屋發封。
嵩寄食墓舍後,二年餓死。相士之言,不為不驗。二十餘年的大奸相,終弄到這般結局,可見古今無不敗的權奸,樂得清白乃心,何苦貪心不足哩。大聲呼喝,不啻暮鼓晨鐘。
嗣是徐階當國,疏請增置閣臣,乃以吏部尚書嚴訥,禮部尚書李春芳,併兼武英殿大學士,參預機務,一面再懲嚴黨,將鄢懋卿、萬寀,袁應樞等,充戍邊疆,了結奸案。總督東南軍務胡宗憲,因素黨嚴嵩,心不自安,又見倭患未靖,恐遭譴責,乃于一歲中兩獲白鹿,賫獻京師,並令幕下才士徐文長,附上表章,極稱帝德格天,祥呈仙鹿等因。世宗覽表,見他文辭駢麗,雅頌同音,不由的極口的讚賞,當晉授宗憲為兵部尚書,兼節制巡撫,如三邊故事。且告謝元極寶殿及太廟,大受朝賀。
已而宗憲復獻白龜二枚,五色芝五莖,草表的大手筆,又仗着徐文長先生。名副其實。世宗越加喜歡,賜名龜曰玉龜,芝曰仙芝,告謝如前。賫宗憲有加禮。
小子敘到此處,不得不將徐文長履歷,略行敘述。越中婦孺,多道文長軼事,故不得不提出略敘。文長名渭,浙江山陰人氏,少具雋才,且通兵法,惟素性落拓不覊,所作文詞,多半不中繩墨,因此屢試不合,僅得一衿。至宗憲出督浙東,喜攬文士,如歸安人茅坤,鄞人沈明臣等,均招致幕府。
文長亦以才名見知,受聘入幕,除代主文牘外,且屢為宗憲主謀。凡擒徐海,誘汪直,統由文長籌畫出來,所以宗憲很是優待。後來宗憲被逮,文長脫歸,佯狂越中,卒致病死。至今越中婦孺,談及徐文長三字,多能傳述軼聞,說他如何忮刻,其實都是佯狂時候的故事,文長特藉此取樂,聊解牢騷呢。
力為文長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