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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事中黃臣諫阻道:「從前欒巴、郭憲,噀酒止火,彥頨果有道力,何致回祿臨門?請陛下不必代治!」世宗不聽。天師遂坐享華廈,祿養逍遙。未幾天師病死,世宗命如列侯例,厚給恤典,且為之嘆息數日。
已而世宗南幸承天,即安陸州。謁見顯陵,即獻皇帝墓。邵元節在京中,患病不從。病且死,語門徒邵啟為道:「我將逝世不能再赴行在,一見皇上,但煩你轉達行轅,我死後,陶典真可繼我任。」言訖即逝。邵啟為謹遵師命,馳訃行在,世宗方駐蹕裕州,聞報大慟。哭他什麼?世宗若果聰明,應知仙人也要病死,更宜破涕為笑。親書手諭,頒發禮部,所有營葬恤典,如伯爵例,並命中官護喪歸籍。
一面召陶典真至行在,加給祿俸,令他扈蹕南行。
典真南岡人,一名仲文,少時為黃岡縣掾吏,性喜神仙方術,嘗在羅田萬玉山中,練習符籙,頗得微驗。邵元節微時,曾與往來。元節得寵,唸著友誼,代為疏通,得除授遼東庫大使,秩滿至京,往謁元節,免不得恭維數語。元節嘆道:「你初次到京,哪知我的苦處?我年已老邁,精力欠佳,屢次上表乞歸,偏是皇上不准,留我在京,演授法事,我實是力不能及了。
神仙也怕吃力麼?現在宮中興妖作怪,驚惶的了不得,委我禱禳,我尤日夕無暇,你來此正好,替我出力,我也可以息肩了。」仲文道:「果承薦舉,尚有何說。」當下寄寓真人府內,由元節入宮面票,願薦仲文自代,世宗自然準奏。仲文仗着道法,即日至宮中驅禳,焚符諷咒,禱告了三日三夜,果然妖氛不起,怪異潛蹤。
究竟這宮中有妖無妖,有怪無怪,據《明宮軼聞》,謂有黑氣為祟,漫如濃煙,又每夜聞木魚聲,一宮娥頗有膽力,聞聲夜起,到處細聽,但聞怪聲出自階下,便用小石為記,待至黎明,面奏世宗,當命人移階掘土,挖至數尺,果有木魚一具,質已朽腐,投諸烈火,有綠煙一縷上沖,氣甚臭惡,裊裊不絶。嗣經仲文入禳,黑眚消滅,禁掖平安。世宗雖頗信重仲文,但總道是元節傳授,所以有此法力,靈效非常。及元節臨終,復薦仲文,當即記着前事,立命召至,令他從行。
到了衛輝,時當白晝,天日清和,春光明媚,事見嘉靖十八年二月中。世宗心舒意愜,對景流連。猛然間有一陣旋風,從西北來,吹得駕前的節旄,都在竿頭盤繞,沙飛石走,馬鳴聲嘶,護駕的官吏,都嚇得面如土色。世宗忙召見仲文,問這旋風,主何朕兆?仲文跪奏道:「臣已推算過了,今夜防有火災。」不知從何術推測,想是俗語所謂旂門遁呢。世宗驚道:「既有火災,應該醮禳。」仲文道:「劫數難逃,禳亦無益。況行道倉猝,一時亦不及設壇呢。」世宗道:「這卻如何是好?」仲文道:「聖駕應有救星。料亦無妨。惟請陛下飭令扈從,小心保護為要。」世宗點首。
是夕黃昏,便令扈從等人,熄燈早睡,又飭值夜吏役,分頭巡邏,不得怠慢。戒令已畢,世宗才入禦寢,亦吹熄燈燭,早早的就寢安眠。誰知睡到夜半,行宮後面,忽然火起,熊熊焰焰,頃刻燭霄,宮中扈從各人,驟遇火災,統是倉皇失措,奪門亂竄。又奈這火從外面燒入,竟將各門擋住,彷彿是祝融、回祿,代守宮門。
宮內竄出各吏役,逃命要緊,管不及有火沒火,統從火堆中越過,不是焦頭爛額,也被燎髮燃眉,有幾個應罹火劫的,受着幾陣濃煙,已皆暈倒,燒得烏焦巴弓。世宗本有戒心,聞外面是嗶剝聲,慌忙起床,啟戶一瞧,已是紅光滿目,照膽驚心,當有內監等前來扈駕簇擁而出,不防外面已成火圈,無路可走,只好重行退還。世宗因仲文言,自知無礙,便語內侍道:「休要驚慌!朕躬自有救星。」道言未絶,門外已有人搶入,不及行君臣禮,忙將世宗背在身上,從煙焰稍淡處,衝將出去,走至宮外,俱幸無傷,才將世宗息下。
世宗瞧著,乃是錦衣衛指揮使陸炳。炳頓首問安,世宗亦慰諭道:「非卿救朕,朕幾葬身火窟了。但陶卿曾謂朕有救星,不料救星就是卿呢。」正說著,陶仲文亦踉蹌奔至,鬚眉多被焚去。
世宗與語道:「卿何故也遭此災?」仲文道:「陛下命數,應罹小災,臣適默禱,以身相代,所以把些須驚恐,移至臣身。陛下得安,臣何惜這鬚眉呢。」吾誰欺,欺天乎?世宗大喜。及火勢已熄,回視行宮,已成焦土,檢查吏役,傷亡了好幾百人,世宗命循例撫卹。
授仲文為神霄保國宣教高士,給予誥敕印綬,特准攜帶家屬,隨官就任。仙眷安可拆開?及至承天,謁顯陵畢,命作新宮,以章聖太后合葬。是時章聖太后已崩,世宗有意南祔,所以南巡承天,閲視幽宮。至此南祔議決,才還京師。
是年九月,奉葬章聖太后于顯陵。世宗又送葬南下,不消細說,惟世宗南巡時,曾命太子監國,四歲小兒,何知監國?至還都後,陶仲文又進清淨養心的道訣,身為人君,一日二日萬幾,如何清淨?世宗甚是信從。一日臨朝,諭廷臣道:「朕欲命太子監國一二年,俾朕在宮攝養,康強身體,再行親政。」廷臣都錯愕相顧,不知所對。
太仆卿楊最,心中很是反對,因見廷臣無言,也只得暫時含忍,待退朝後,恰抗疏上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