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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不從,晉王光義,亦入見太祖,力言不可遷都。太祖道:「聯不但遷都洛陽,還要遷都長安哩!」光義便問為什麼要遷都長安?太祖道:「汴梁地居四塞,無險可守,徙居關中,倚山帶河,裁汰冗兵盡復周漢之舊,方纔可以長治久安,一勞永逸。」光義道:「在德不在險,何必定要遷都呢?」太祖嘆息道:「你也如此拘執,無怪群臣了。今日依從你們,恐不出百年,天下民力,已盡疲了。」遂悵然啟駕返汴,過了一晌,又因北漢未平,定議北伐,命侍衛都指揮黨進,宣徽北院使潘美,與楊光美、朱光進、米文義等,率兵北伐,分路進攻。黨進等奉了詔命。遂即進兵,連敗北漢兵將,正要進逼太原,忽接汴京急報,太祖病重,促令班師。黨進等奉命回朝,方知太祖自西京返駕,已是聖躬不豫,回汴後醫治痊癒,便隨處游幸。
一日偶幸晉王光義邸
第,宴飲甚歡,及至回
宮,舊病復發,自此臥床不起,一切政務,悉委光義代理。這日,天色傍晚,大雪紛飛,光義因政事覊身,進宮略遲,忽由內侍宣召,命光義立刻入宮。光義飛馳而入,見太祖喘急異常,對定光義,睜着眼睛,說不出話來,未幾又瞧著外面。光義見了這般樣子,恐有什麼言語囑咐便命左右內侍,一齊退出,獨自一人聽候諭旨。
內侍等退出寢門,遠遠的立在外面,只聽得太祖和光義講話,若斷若續,語音過低,一個字也聽不清楚,過不到片刻工夫,只見燭影搖晃,或明或暗,彷彿光義的影兒,連連在窗上晃搖,遂聽得柱斧戳地,其音甚巨,接連着便聞太祖現出很慘切的聲音道:「汝好,自為之……」這一聲叫過以後,光義即步出寢門,傳呼內侍,速請皇后、皇子等到來,內侍奉命而去,不一會,陸續到來,趨近禦榻,揭帳而視,不看猶可,一看之下,皇后、皇子齊聲大哭,原來,太祖已僵臥禦榻,歸天去了。這燭影斧聲的疑案,究竟真相如何?我也不敢憑空武斷,歷考稗史,也是議論不一。或說太祖生一背疽十分痛苦,光義入視見一女鬼,用手撫太祖之背。光義吃了一驚,亟舉柱斧,向鬼劈去,那斧反劈在太祖背疽之上,太祖一痛而絶;或說光義屏去左右,有心謀弒太祖,所以太祖很慘切的呼道:「汝好,自為之……」這五個字,並不是叫光義好好去做,乃是瞥眼見光義謀害自己,因此慘呼這聲,「汝好」二字,應該作一句,「自為之」三字又是一句,意思是說你好得很,竟自己親手做這樣弒君的事情,只因病中說話不能圓轉如意,內侍們聽得好似吩咐光義好好的自己去做一般,至太祖究竟如何致死,我卻不敢亂下斷語。
宋史太祖本紀,抱定為尊者諱的宗旨,把獨影斧聲,一切傳聞,盡都屏去,一概不錄,只說帝崩于萬歲殿,年五十就完了。
閒話休絮,且說皇后宋氏,與皇子德昭、德芳撫床大哭,就是光義,亦十分哀傷,內侍王繼恩入勸宋後,且言先帝奉詔憲太后遺命,傳位晉王。金匱密旨,可以按驗,現在應請晉王嗣位,然後治喪。宋後聞言,愈加哀傷號哭不已。光義見了,只得也上前勸慰。
宋後涕泣告道:「我母子性命,託付官家了。」光義道:「當其保富貴,請毋過慮!」原來,皇子德芳,系宋後所出。宋後欲請立為太子,因太祖孝友性成,遵守昭憲太后金匱遺命,所以宋後無法可施。此時太祖既崩,大權盡在光義掌握,知道爭也無益,只得忍悲含淚,低頭相囑。
光義也樂得應承,敷衍目前。次日光義即皇帝位,號為太宗,大赦改元,即以本年為太平興國元年,號宋後為開寶皇后,授弟光美為開封尹,進封齊王。光美因避主諱,改名廷美。封兄子德昭為武功郡王,德芳為興元尹,同平章事。
所有太祖、廷美子女,皆稱皇子皇女。從薛居正為左仆射,沈倫為右仆射,盧多遜為中書侍郎,曹彬仍為樞密使,同平章事、楚昭輔為樞密使,潘美為宣徽南院使。內外各官,均進秩有差,次年孟夏,乃葬太祖于永昌陵,太祖在位,共計改元三次,享國一十三年,後人有詩一首:詠太祖死後,孤兒寡婦,即受欺凌,也與周室一般,其詞道:
斧聲燭影太限來,嫠婦孤兒也罹災,
比似陳橋篡位日,事雖異轍一般哀。
太宗自將太祖葬畢,即將開寶皇后,移居西宮,降詔改禦名為靈,追冊元配尹氏為俶德皇后,繼配符氏,即符彥卿之女,亦于開寶八年病逝,亦追冊為懿德皇后,此時中宮虛位,惟有李妃一人與太宗很為親愛,生女二,相次夭殂。嗣生子,名元佐,後封楚王,又生次子,名元侃,即是將來的真宗皇帝,開寶中封隴西郡君。太宗即位,進封夫人,正擬冊立為後,不料李妃又生起病來,竟于太平興國二年逝世,乃選李處耘第二女入宮,至雍熙元年,始立之為後,這且按下不提。
單說太宗即位,轉眼便是太平興國三年,到了三月內,吳越國王錢俶與平海軍節度陳洪進,先後來朝。錢俶歷史上文表過。這陳洪進又是什麼人呢?待略略敘明,就有頭緒了。
陳洪進,泉州人氏,初隷清源節度使留從效部下為牙將,留從效受南唐冊命,為泉漳等州節度使,號稱清原軍。加封鄂國公,晉江王,歿後無子。兄子紹鎡嗣立,年尚幼稚。洪進誣紹鎡將附吳越,執送南唐,另推副使陳漢思權留後,自為副使,未幾又逼陳漢思將印繳出,遣使赴南唐,稱陳漢思年老,不能治事,眾人推自己權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