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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宮十八朝演義 - 78 / 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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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宮十八朝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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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花蕊夫人與張太華,各飲了一杯;又聽那歌舞時,已經入破,覺得歌聲更加激越,其音可裂金石;那舞也愈舞愈緊,飄飄然有凌空之態,使人聽了歌聲,觸動壯杯,看了舞態,心驚目駭;到了最後之時,又從激昂之中,轉為抑揚宛轉,令聽者如禦風而行,不知其身之在於何處;奏至分際,忽聞一聲金鐘,清越無比,一剎那頃,歌停舞止,絲管齊歇,萬籟無聲,四圍寂靜,真有「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之妙。後主連連讚歎道:「這樣仙樂,確是世間罕有,朕今日得聞妙音,實是平生大幸。想當初唐明皇與楊太真,在宮中宴飲奏樂,也不過如此快樂的了。」因命近侍,重賞梨園子弟,以酬其奏曲之勞。

張太華見後主如此高興,便起身奏道:「今日之樂,固已達于極點,但所奏《霓裳羽衣曲》,歌舞並陳,簫管齊鳴,尚覺繁雜太過,殊少清幽之致,于暑炎之時,似乎不甚合宜。臣妾之意,欲選梨園中善吹玉笙,及精於歌曲之人,命他在九曲池頭、楊柳岸畔、海裳花下,全用細樂,更番迭奏,再用銀笙按拍,唱陛下新譜的《梁州》序曲兒,那聲調樂腔,夾着池水,隨風傳來。陛下在這裡聽著,必然格外的悠揚飄渺,如聞仙樂,比到那《霓裳羽衣曲》,還要好聽得多呢!」後主聞言,拍手稱妙道:「這樣佈置,又清爽,又幽雅,比那繁音促節,酣歌恆舞,高過萬倍,非但另出心裁,別開生面,洗卻繁華,掃盡塵俗,而且最宜于夏夜,納涼時聽之,當可全消暑氣,滌去煩襟,如入清涼世界。非卿慧心,不能及此!」當下命梨園子弟,挑選那善於吹歌的,速往九曲池,依照張太華的言語,全用細樂,歌唱《梁州》。


  

梨園押班,奉了聖諭,便選了十二名子弟,摒除繁音,全用簫笛琴笙,前往九曲龍池,吹唱起來。

後主坐在宴中,剛飲了一杯酒,忽聽得龍池那邊,楊柳蔭中,海棠花下,悠悠揚揚,起了一縷聲音,甚是清越;細細聽去,乃是玉笛之音;接着又有兩種聲音,與笛聲相和,其音更覺幽細而長,與玉笛合在一處,因風飄蕩,竟辨不出是何樂器;覺得這股樂聲,忽斷忽續,忽高忽低,令人心靜氣斂,躁釋矜平,如置身高山流水之間,便含着笑,向張太華微微點首道:「有趣得很!但先吹的乃是玉笛,後來與笛相和的,又是兩樣什麼東西呢?朕卻分別不出,卿可知道麼?」張太華道:「臣妾聽來,一是鳳簫,一是銀笙,故其音裊裊,細長而宛轉,能與笛聲相合,毫無參差之處。」花蕊夫人也連連點首道:「不錯!一定是笙、簫、笛三種合奏,才能這般抑揚低昂,清楚動人哩。」正在說著,又聽得一縷嬌音,隔水飛來,異常流動。後主忙定了神,拍着手,一字一字的聽他唱來,正是唱的《梁州序》新曲,卻頓挫有致,高下合節,又夾着池中的流水,樹上的清風,更覺得聲音飄飄,幾欲仙去。

後主此時,爽快已極,便命左右:「快斟酒來,朕當浮一大白,以賞此雅之曲。」又對花蕊夫人與張太華道:「二卿亦應各飲大杯,聊佐朕興。今日之宴,也可算得生平第一快事了。如何可以不痛飲一醉呢?」花蕊夫人與張太華,不敢違逆後主之命,口稱臣妾遵旨,便有宮女,替兩人換上大杯,斟滿了酒,一飲而盡。

花蕊夫人也把這事,吟成宮詞道:

梨園子弟簇池頭,小樂攜來候宴遊;

試炙銀箏先按拍,海棠花下合梁州。

後主這日,因聽梨園奏樂,興酣意暢,直飲至天色已晚,猶未罷宴。那殿中懸着的一顆明月珠,已是熠熠生光,真個似明月一般,照耀得如同白晝。這水晶殿,四圍都是琉璃鑲嵌而成,被那珠光映射,更加內外洞澈,纖悉畢具。坐在殿中,如在水晶宮裡一樣,愈加高興起來,便命左右進上酒來,連舉數觥,不覺大醉。

花蕊夫人見後主醉得人事不知,便命停樂撤筵,同着宮女,把後主扶在沉香床上,輕輕的扶他睡倒,將鮫綃帳垂下。後主首一着枕,已是呼呼睡去,十分沉酣。花蕊夫人吩咐宮人,在床前小心侍候,徐徐退去。看視張太華時,見她也是兩頰紅暈,雙眼矇瓏,已有十分醉意,知道她的酒量甚淺,今日飲得過多,難以支持,便命太華的隨身宮人,好好的扶持着她,回宮安寢。


  

太華的四名隨身宮人,奉了花蕊夫人之命,連忙點起龍鳳宮燈,傳了小輦前來,將太華慢慢的扶離坐位,只見她早已柳腰軟擺,蓮步郎當,低垂粉頸,微合星眼,竟難動彈。便由四個宮人,左右前後的扶持着她,上了小輦。花蕊夫人惟恐太華醉中糊塗,從輦上傾跌下來,又把自己的宮人,派了四名,幫同着送她回宮。這八名宮人,便令小內侍執定宮燈,在前引導,她們簇擁着小輦,慢慢行去。

花蕊夫人送去了張太華,又親至床前,揭起了鮫綃帳,見後主仍是酣睡未醒,便又退了下來,命宮人預備下雪藕、冰李,待後主醒來,與他解酲。

那後主這一睡,直睡到半夜方纔醒來,一翻身坐在冰簞上面,覺得甚是煩渴。正要喚宮人斟茶解渴,花蕊夫人已盈盈的步至床前,掛起了鮫綃帳,手托晶盤,盛着備下的冰李、雪藕道:「陛下酒已醒了麼?可略進些以解宿酲。」後主正在燥渴得很,見了這兩樣東西,正合其意,便取來大嚼一陣,覺得涼生齒頰,頓時宿酒盡消,十分爽快,連連稱讚道:「卿真能如人意。朕初醒之時,煩熱異常,得此二物,頓如醍醐貫頂,遍體清涼,但酒性雖退,卻難安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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