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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三更,焦贊取筵中美味恣食一餐。臨行自思曰:「謝金吾一家,被我殺死。他是朝廷顯官,若知此事,豈不連累地方?不如留下數字,使人知是我殺,庶不禍及他人也。」即蘸鮮血,大書二行于門曰:「天上有六丁六甲,地下有金神七煞。
若問殺者是誰?來尋焦七焦八。」題罷,復越牆,打從後牆門而出。待尋二軍校,不知走往何處。因在城坳邊躲過一夜。
次日侵早,逃歸楊府去了。
卻說巡更捕卒,夜來聞說謝副使府中被劫,亟報王欽。欽即進謝府視之,只見殺死一家老幼共一十三口,屍橫散地,血污庭階。檢驗官錄得門上寫的殺人凶身名目呈奏。時閙動汴京軍民。
真宗得奏大驚,下令着王欽體察此事。王欽奏曰:「臣緝問殺死謝金吾一家者,乃楊六郎新招將焦贊。」真宗曰:「楊六使鎮守三關,何得有部將入城殺人?」王欽曰:「前日私下三關,帶得焦贊同來,有違國法。乞陛下提處其罪。」真宗允奏,敕禁軍捕捉楊六郎與凶身焦贊。旨令既下,禁軍四十人領命而行。
是時,楊六使在府中,與令婆計議天波樓之事。忽報:「咋夜焦贊越牆入府,殺死謝金吾老幼一家,共計一十三口。今朝廷差禁軍來捉。」六使大驚曰:「狂奴當敗吾事!」道未罷,禁軍一齊搶進,捉住楊六使。
時焦贊在外聽得,手執利刀,一直殺入。禁軍見其猛惡,無人敢近前。六使喝聲曰:「汝生出如此大禍,尚敢來拒捕朝廷乎?好好自縛,同去請罪。」焦贊曰:「我平生殺了幾多人,希罕一十三個!我與本官回佳山寨去,看他如何擺佈我?」六使越怒曰:「若不依吾言,今日先斬汝頭去獻。」焦贊乃放下利刀,唯唯而退。禁軍正待來捉,六使曰:「不要動手,見天子自有分辯。」六使乃隨禁軍朝見真宗。
真宗問曰:「朕無聖旨召卿,何得私下三關?又帶部將殺死謝副使一家,當得何罪?」六使奏曰:「臣該萬死!乞陛下寬一時之戮,容陳冤苦。臣父子有幸,蒙朝廷厚恩,雖九泉亦恩補報。近因主命有拆毀天波樓之詔,臣母憂慮成疾,只得下關省視即回。部將焦贊凶頑之徒,不知幾時進城。
今殺死謝金吾一家,豈必是臣主使哉?乞聖明體究,如果是的,當就藁街之誅,以正朝廷法令也。」真宗聞奏,半晌未答。王欽進奏曰:「殺人者確是焦贊無疑,當日本家侍從及樂工親目所睹,且臨去又留下筆跡。乞陛下將六郎、焦贊押赴市曹處斬,庶警後人。」真宗遲疑不決。八王力奏曰:「楊六使罪責本有,其情可原,果然部將殺人,念彼有鎮三關功績,從輕發落。」真宗允奏,敕法司衙門擬定楊六使等罪來奏。六使既退,王欽密遣人于法司官處。
矚付發配六使等於遠惡地方居住。時掌刑名官黃玉,最與王欽相得,依其言語,以六使得私下三關之罪,發配在汝州做工,遞年進造官酒二百埕,三年功滿則回。焦贊以把邊之績,寬其死罪,發問鄧州充軍。即日起行。
黃玉擬議已定,申奏真宗。真宗依擬下敕,並命收殮謝金吾等屍首以葬。近臣領旨宣示不題。
只說楊六使聞此消息,不勝悲悼,來辭母親令婆與柴太郡。令婆曰:「此我家大不幸也,使老身倚靠何人?」六使曰:「母親勿憂,多則二三年,便可回來,母子復相見矣。且兒犯罪發配,八殿下必周全天波樓一事。今焦贊殺了謝金吾,亦為朝廷去除一惡。
若不是八殿下力奏,險些性命難保。」道未罷,焦贊人見六使曰:「聞朝廷問本官配汝州軍,正要邀本官回三關寨。我亦不要往鄧州發配,我不曉得充甚麼軍。」六使曰:「聖旨既下,汝只得到其地方,候遇有赦,仍轉三關。
若再違法令,得罪反重。」
不移時,王欽差解軍四十人,來催楊六使、焦贊等即行。六使先打發焦贊與解軍起身,自辭令婆、太郡,亦離楊府。八娘、九妹直送至十里長亭而別。時焦贊在路等候六使來到,乃曰:「我此去,不日走歸寨中,報與岳勝哥哥等知道,便來取本官也。」六使曰:「休得胡說!我罪不至死,汝亦忍耐過一年半載,便得相運。」焦贊大笑分別,自與解軍投鄧州不題。
只說六使隨從一起上路,望汝州進發。正值夏未秋初,涼風透骨,正是:
孤雁聲中愁莫訴,殘蟬樹旦恨難禁。
不日來到汝州。公人將批文投至府中,見太守張濟。張濟看罷來文,先發回公人,邀六使入後堂問之曰:「聞將軍把守三關,番人畏服,因何又犯發配之罪?」六使答曰:「一言難盡廣遂將部下焦贊殺死謝金吾之由,道其本末。張濟嗟呀不已,乃曰:“將軍權且忍耐。
此去城西,有萬安驛,衝要所在,可以監造官酒,及時而進。多則一年半載,仍復歸朝矣。」六使稱謝,辭太守,自去做工不題。
卻說王欽探知楊六使已到配所,請黃玉來府中,商議謀害之計。黃玉曰:「此事不難。今聖上以酤稅為重,六使監造是職,關係最大。樞使上一道本,劾其有私賣之罪,主上必處之以死刑矣。」王欽大喜曰:「此計甚妙!」即具酒醴,與黃玉對席酣飲,二人盡歡而散。次日,王欽果趨朝上本,劾奏六使:「輕玩國法,到汝州未經一月,將酒酤禁令放弛,私鬻錢價,將為逃反之計。乞陛下早正其罪,兔生後患。」真宗聞奏,大怒曰:「彼令部下殺死謝金吾一家,朕念其先人有功,姑兔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