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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二十餘年,乃隱華山靈台觀。每寢處,多百餘日不起,故俗人有「大睡三千,小睡八百」之語。先是摶乘驢過天津橋,聞太祖克汴,乃大笑墮驢曰:「天下自此太平矣。」至是太宗遣使,召之赴京。
陳摶得詔,隨使朝見。太宗待之甚厚,謂宰臣曰:「摶獨善其身,不幹勢利,所謂方外之上也。」乃遣中使送拎至中書省。宋琪等延接慇勤,坐中從容問曰:「先生學得玄默修養之道,亦可以教人乎?」傳笑曰:「小道山野之人,于時無用,亦不知神仙煉丹之事,吐納養生之理,非有方術可傳。
假令白日昇天,亦何益於世?今主上龍顏秀異,有天人之表;博達古今,深究治亂,真有道仁聖之主也。正是君巨協心同德,興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煉,無出於此。」淇深服其言。
次日奏對,以陳摶所言上陳,太宗詔賜號「希夷先生」,親書「華山石室」囚字贈之,放還華山。摶再拜受命,即日辭帝而出,自回華山不題。
卻說太宗以邊境寧靜,與臣民同享太平之盛,因下詔賜京師百姓飲酒三日。其詔曰:
王者賜酺推恩,與眾共樂,所以表昇平之盛事,契億兆之歡心。累朝以來,此事久廢,蓋逢多故,莫舉舊章。今四海會同,萬民康泰;嚴煙始畢,慶澤均行。宜令士庶,共慶休明,可賜酺三日。
詔旨既下,京都士民,無不歡躍。至期,太宗親自與群臣登丹鳳樓,觀士民樂飲。自樓前至朱雀門,設音樂,作山車、旱船往來;禦苑至開封諸縣及諸軍,樂人排列于通路。音樂齊奏,觀者滿城,富貴無比。
後人有詩斷曰:
烽火煙消鎮節安,君臣作樂夜深闌。
幽遼未下中原患,忘卻當年保治難。
時雍熙二年春二月也。
次日,太宗宴群臣于後苑,召宰相近臣賜酒賞花,謂之曰:「春氣暄和,品物暢茂,四方無事。朕以天下之樂為樂,宜令侍宴諸臣賦侍賞花。」王音既下,一人進曰:「小臣不才,願承命賦詩。」乃平章事宋琪也。
即展花箋,援筆立書七言八句以進。其詩曰:
聖主飛龍俗美淳,乾坤總是一般春。
四方風澤被休教,萬國歸來慕至仁。
浩浩舜恩邦盡戴,巍巍湯惠士皆親。
微臣有愧無能補,鼓舞昇平沐化新。
太宗覽詩大悅,命取王觴賜酒。李防繼進一首曰:
侍班上聖擬旒疏,融煦昭然德意孚。
飽暖四方咸底定,供輸百姓自無虞。
仰風琢貢來蠻佰,披澤謳歌沸道途。
際遇太平何以報?鳳麟為瑞有珍符。
參知政事昌蒙正亦進一律曰:
恩敷喜動萬方民,禦極龍飛際聖人。
聖治及將休運啟,嘉祥日送好音頻。
均霑有域皆懷德,一視元邦不遂臣。
盛世願賡儒館頌,德音榮對玉墀春。
帝覽罷三詩,乃曰:「宋平章之詩,詞語優遊,太平氣象也;李防詩,清麗可愛;呂蒙正詩,品格清高,忠勤度量。皆可為法,然視宋平章氣魄絶倫,自與二人不同。」因令中官,將三人之詩,勒于賞花亭下,以記君臣共樂之勝。中官承命而出。
太宗又曰:「國家雖值暫安,而武事不可怠荒。遼薊未平,朕日夕為憂。當今在席武臣及諸王,各務走馬射箭,以較武藝。」宋琪曰:「陛下所慮甚遠,誠社稷之福也。」
帝即命軍校于後苑隙地,立起箭垛,離百步為界。武官分為兩隊:諸王穿紅,將帥穿綠。詔旨既下,各帶雕弓長箭,跨鞍立馬聽候。帝傳今曰:「能有射中紅心者,賞與駿馬、錦袍;射不中者,降出藩鎮調用。」道聲未罷,紅袍隊裡一人,驟馬持弓而出,眾視之,乃秦王廷美也。勒動其騎,輓弓架箭,指定紅心發矢,正中其處。看者暗暗稱奇。廷美射中紅心,竟跳下馬,于太宗禦前請命。
大宗喜曰:「吾侄技擅穿楊,真可禦武。」遂賜袍、馬。廷美謝恩而退。忽穿綠班中一將,湧身而出曰:「小將願試一箭。」視之,乃是大將曹彬。縱馬開弓,拈弦架箭,一矢正透紅心。觀者無不嘆羡,曹彬亦下馬,拜伏于禦前。太宗深加撫勞,賜馬、袍而退。
是日君臣盡歡而散。
秦王等既出後苑,暮過楚王元佐門首。元佐,帝長子,少聰慧,貌類帝,帝鍾愛之。後發狂疾,時以新瘥不預。聞樂聲透于堂中,問左右曰:「是誰夜過府門,而樂音透徹?」左右曰:「今日聖上宴諸王、武臣于後苑,皆較射為樂。
適秦王射勝,賞賫馬、袍而出,經過門首,送從之樂音也,」元佐怒曰:「他人皆侍上宴賞,我獨不在,是棄我也。」因發憤飲酒,至夜深,放火焚其宮室。城中大驚。官軍一時赴救不滅,可惜雕樑畫棟,繡閣瓊樓,盡成灰燼。
次日,太宗知其由,下詔廢元佐為庶人,遷于均州安置。旨令已下,元佐懷慚無及,帶從人徑赴均州。不題。
第十五回
曹彬部兵征大遼 懷德戰死歧溝關
卻說耶律休哥等,以宋師既退,欲報遂城之恥,未得機會。每遣人入汴京緝訪,回報宋朝日以賞玩為樂,君臣酣飲之事。休哥聞此消息,入奏蕭後曰:「臣以出師未得其利,致敗衄之罪,誠該萬死。且臣職在戎伍,近聞宋朝君臣縱逸欲之樂,不修國政。
今欲部兵宜搗沛京,定其疆界,庶報前日之恥。」後聞奏,乃曰:「卿連年出師不利而還,宋之天下,未可即圖,須徐議進取。」耶律沙奏曰:「所難得者機會,易失者時月。正當乘其無備,一舉可以成功。」蕭後見眾人意向如此,乃下旨:以耶律休哥為監軍,耶律沙為先鋒,其下將士,各依調遣。休哥得旨,即日辭蕭後,率精兵十萬,由朔、雲等州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