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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是夜太宗回歸營中,只是悶悶不悅,無計可施。維時八王揣知上意,因進言曰:「陛下悶悶不樂,豈非為無計招降楊家父子耶?」太宗驚問曰;「汝今有何妙計來獻?」八王頓首進曰:「依臣愚計,只可遣人往河東行反間之計,管教楊家父子來歸。」太宗喜曰:「此計固妙,但恐無人可行。」八王又曰:「此行須得楊光美去,事必萬全。」是時光美正在旁邊,即出班奏曰:「臣不才願往。」太宗大喜,即日給與黃金千兩,錦緞千匹,以及珍寶貨賂,前往河東。光美星夜來到趙遂府中。
卻說趙遂是劉主寵的嬖倖,趙遂所言,鈞無不從。光美來到,先賂其左右,引見了趙遂,送了他黃金、錦緞。趙遂本是小人,貪其厚利,便喜不自勝。問光美曰:「大人天朝大臣,何意收幸遐陬之老,但有所教,焉敢不從。」光美曰:「吾主極知大人寵幸于劉主,言無不從,故使光美布此誠意。河東、中原,原無大仇,所以興兵,不過欲來講和。奈有楊業父子,恃其勇悍,專耀兵威,遂使兩國和好不成。且彼戰不利,則禍移河東;彼戰一勝,則阻兵而驕,劉主必大加寵幸,于大人之遇,未免少衰矣。
我主是以願乞大人一言,疏之劉主,則彼必勒兵而回。那時卻與大人定其和議,使河東、中原,永為兄弟之國,則大人之寵益固,不讓他人得專其美也。願乞大人裁之。」
趙遂既受了他許多東西,又聽見他這番言語,遂有攘功妒能之心,曰:「大人放心,趙遂自有區處,管教除了楊業父子。」將光美款待,潛地送回。趙遂自思:「得了宋人許多禮物,若不除楊業,他日功成,反讓他得專其美,豈不又失了宋人麵皮?」於是將些金銀,日夜布賣謡言,說楊業受了宋人金珠,約與反兵助宋,同剿河東,待功既成,便與宋朝同分其地。此言一時傳播。
卻又秘密通訊,戒宋人切勿交戰,但須逗留十日半月,管教成功。
太宗得此消息,大喜,問光美道:「此事可信否?」光美曰:「臣視趙遂小人,只知食祿固寵,又且忌妒楊業,此事可信無疑。陛下只須傳諭各營,堅壁勿戰,俾遂得就中取事,疏間楊家父子。伺彼有隙,然後臣奉片言詔諭,管教山後軍馬,人吾彀中。」太宗擊節稱善。
乃下令戒諭軍中,各宜堅壁,勿與交戰;若其請戰,但只聽之而已。此令既下,各營果是堅壁不出。劉主見此猶豫,每日只促楊業出陣。楊業奉令整軍,日出討戰,奈何宋營人馬,只是不出,楊業無計可施。
又且河東紛壇,說是令公得宋金珠,覊縻欲叛。楊業愈慌,每日只是督軍索戰,宋軍半分不理,故每日只是空回。
趙遂連夜入見劉鈞,說楊業受宋人金珠,要舉眾降敵。劉鈎大驚曰:「國舅何以得知?」遂曰:「此事臣知已久,往年澤州之圍,楊業提兵速援,自與宋人通和而回,臣以國家用人之秋,未敢輒奏;今彼稽延不進,與宋師為觀望之計。此反情已露,中外皆知,流言四起,萬姓倉皇,非獨臣一人知也。」劉鈞信其言,因問趙遂拿楊業之計。
遂曰:「陛下須降敕,宣其入國議事。預先埋伏甲士于殿下,待其來,投刀為號,齊出擒之,只消二十多人便能成事。」
次日,劉鈎遣使徑詣北營中宣召。楊業人至殿前拜見畢,劉鈞拔所佩刀,投于階下。兩邊伏兵聽見刀聲,一齊迸出,將楊業捉下。楊業不知其由,大驚曰:「臣無罪,陛下何以捉我?」劉鈎怒罵曰:「汝與宋軍通謀作叛,尚說無罪?」亟令推出斬之。
宋齊丘苦諫曰:「楊業父子,忠勤為主,焉有反情?陛下勿信謡言而誤大事。」鈞曰:「彼有三反之罪,豈是謡言無據?屢日不出兵,一反也;不遣人通知出兵,二反也;往年私自受和而歸,三反也,有此三反之罪,難以容留。」丁貴保奏曰:「即日宋師臨敵,待其出戰不勝,斬之未遲。」劉鈎依奏,乃赦之,令退宋師。
令公默然而退。回至軍中,謂諸子曰:「此必宋人用賄賂之計,使漢主疏我父子。頃間若非宋丞相等力奏,險些一命不保。今命殺退宋師,則免我誅戮;不然,仍要正罪。
爭奈敵兵不出,何以退之?」延德進曰:「大人何用深憂?既漢主信讒,而屏逐我父子,則將人馬復回應州,待宋兵攻破河東,那時思我父子,悔之晚矣。」令公曰:「我今本欲盡忠於國,既出兵來援,豈有引退之理?汝眾人明日只管出戰,再作商議。」延德懷憤而退,與部將密議,欲有歸附大朝之意。次日,延嗣、延朗兩兄弟出陣溺戰,宋營中無一騎來敵者。
日晚,延嗣等只得退去。
太宗聞劉鈞要誅楊業消息,因與謀臣商議招徠之計。楊光美進曰:「陛下正宜乘此機會,以誘楊家來降也。」太宗曰:「朕正苦未得其策。」光美曰:「臣有一計,不消半個月,河東唾手可取,使楊家父子徑入我朝也。」太宗欣然曰:「卿有何妙策?」光美進前,于太宗耳邊,連道幾句「如此如此」。太宗大悅曰:「此事非卿不可行。」
光美欣然領命,徑詣楊業寨中,先使人通知楊業。楊業曰:「往年正因此人來議和,吾厚待之而去,致漢主疑忌;今又至此,必有說詞。」先令健卒二十,伏于帳外,並囑曰:「吾喝一聲,即出擒之。」分佈已定,須臾光美昂然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