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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喀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後生。三軍既值窮困,焉有不奮力者乎?汝莫多言,吾自有主意。」說罷,便不聽王懷忠之言,即決意速進。王懷忠怏怏而退。
不料軍中自缺餉兩月,皆有怨言,乃聞王屏藩分軍略陽及棧道,以斷水陸運道,軍心更驚。只由王懷忠力言退保廣元,只系靜候運餉,不久將到,因此穩住軍心。不提防自瓦爾喀進兵之令一下,軍心皆憤,都道:「退保廣元,既言靜候運餉,又云不久將到,今何以忽然要離廣元進兵?可知糧餉將到廣元之說,皆是假話耳。且兩月不發餉,如何能戰?」軍中你言我語,互相傳說,都道:「不能枵腹從公。
若必進兵,怕不是戰死,亦要餓死。」故一時嘩噪起來。由王懷忠幾番撫慰,終是不從。時瓦爾喀正定明日進兵,忽聽軍士嘩噪,王懷忠勸諭不從,不覺大怒。
立傳令殺了數人,以為以殺示威。
不料軍心更為不服,反潰變起來。王懷忠制之不住,反謂王懷忠以巧言相騙,故王懷忠部下四千人,反先行潰散,懷忠制之不住。那時軍心既變,瓦爾喀即領衛隊從間道逃回西安。
惟提督王輔臣,本三桂養子,久有附從三桂之意,且欲與王屏藩相應,聯合東征,只以經略大臣莫洛將到,西安軍又方得手,未敢猝舉。忽聞王懷忠軍變,瓦爾喀已逃,乃大喜道:「此天助大周以予我成功矣。」言時,以手加額。即派部將李之倫陽言撫馴潰兵,盡收王懷忠之眾,賞以糧食。
那逃軍以饑餓之際,忽得溫飽,已感激王輔臣不盡。輔臣深知其意,更示以恩義。
分囑部將向逃軍說道:「周皇此舉,全為大明國家之計,故天必助周也。昔周皇借兵入關,本以靖闖、獻之亂,不料敵人即因而覆我國家。周天子奮越戎行,欲洗前愆,並與臣民共圖復國,是以待人皆開誠佈公,待將則優其爵賞,待兵則優其糧食。能戰之卒,亦不次陞遷。
故每遇戰時,周軍必一以當百,又安能拒敵之乎?今吾軍中亦非糧餉足備,以月支數金,猶不應期,軍士之苦極矣。王提督深為惻憫,故不敢勞動三軍。當爾等潰散之先,王提督已知軍士無糧。不聚爾等,必然逃散;因逃散之故,又必然見誅;故收留爾等,全是一片慈心。
不料經略莫洛、將軍瓦爾喀,反謂爾等為變,責王提督不應將爾等收留,反將王提督加罪,且勒限王提督將爾等殺戮。王提督意殊不忍,抵死不肯承命,要為汝等保全。然爾等勿憂,王提督寧願被罪,斷不肯為此不義也。」這一席話,說得逃軍人人憤怨,皆道:「王提督既為我等保全,我等願為王提督效死,雖肝腦塗地,誓無悔也。」王輔臣見軍心如此,一發得意。到次日,已打聽得大學士經略大臣將抵寧羌,即向諸軍道:「莫洛統兵將抵寧羌,以我收留王懷忠叛卒,欲治我罪也。又遣貝子鄂洞繼進,焉能禦之?如三軍能用吾命,尚可早謀,否則,不堪設想。吾若被害,三軍亦不能苟存也。」軍士聽得,皆奮然道:「既缺我們糧餉,又逼我們苦戰,不能,又加之殺戮。安有此理?今大周正強,吾等附周以圖功名,有何不可?豈可守此以待殺乎?」王輔臣心中大喜,便道:「汝等既有此心,吾可為汝等成全。吾初時亦欲事一而終,今逼吾至于此極,亦莫可如何,惟有與汝等共生死耳。但今日附周,須要立功方可。
不如待莫洛未至,出計破之。若不然,恐莫洛與鄂洞齊到,便不能抵禦矣。」諸軍聽得,皆踴躍願從。王輔臣至此,軍中仍樹大清旗號,惟陰勒諸軍準備吳周旗幟。
密令部將李之倫、王光邦各領精兵三千,各到寧羌,擇要地埋伏。一面使人報知莫經略,告以漢中保寧兵變,漢中已陷,催莫洛星夜前來救應。去後,王輔臣復分路伏兵。
時莫洛接得王輔臣報告,知道漢中既失,隴右俱危,乃嘆道:「輔臣本三桂養子,今獨留心王事,真忠臣也。」遂催兵趲程。王輔臣亦率師迎接,更密告王屏藩,使邀攻鄂洞。那莫洛方使人打聽王輔臣仍豎大清旗幟,更為心穩。
那日正過寧羌,已近日暮,莫洛見山路狹迫,樹木叢雜,正生疑心,忽報王輔臣大軍已在前頭接應,已離此不遠。莫洛見過此便能與王輔臣合軍,便不復畏懼,只顧進前。忽一聲號炮,左有王光邦,右有李之倫,兩路殺出,萬矢齊發,都向莫洛軍中射來。王輔臣又督兵進殺,倏忽間王輔臣軍中盡換大周旗幟。
莫軍大驚,只發矢還射,惟不知王光邦、李之倫、王輔臣人馬多少。王、李二軍又只是埋伏暗射,無不命中。莫軍既不見王光邦、李之倫人馬之面,矢皆虛發,無可如何,因此大敗。莫洛急令退避,直退至平陽之地,方結營待戰。
一面飛奏王輔臣軍變,一面催貝子鄂洞領兵前來救援。不料鄂洞聽得王輔臣反清助周,又益以王懷忠部下之眾,聲勢既大,已有畏心,不敢前進。
那時王輔臣聽得莫洛已經退軍,乃與左右計議道:「莫經略以戰場失利故以急退,彼料我必追,以求一戰也。然彼以孤軍深入,不虞我軍反戈相向,誠為失算。然我若追之,必中彼計。惟不先破莫軍,又必為我巨患。
以鄂洞大兵離此不遠,待鄂洞到時,我無能為矣。今宜間道疾趨,繞至莫洛軍前夾擊之,彼必大敗。莫洛既敗,鄂洞亦不敢進矣。」便令王光邦、李之倫休要卸甲,從小路偷過莫洛軍前進兵。
王、李二將得令,不敢怠慢,即率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