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爾肯望着馬寶的背影,心裡默默地盤算着剛纔發生的事情:看來事情比預料的要嚴重得多,乾脆我就挑明了,看看吳三桂怎樣動作。想到這裡便站起施禮道:
「王爺是最瞭解我的,你我三十多年的交情,我就不妨直說,但不知王爺如何處置我和博達禮?」
「哪裡的話,”吳三桂也起身離座道,“大人誤會了,你我多年交情,我的脾氣你最瞭解,我怎能做出那種不仁不義之事呢?」
「王爺說得是。」博達禮離座而立。
「那馬寶,原是獻賊手下,兵痞出身,懂什麼禮儀?自從我撤藩摺子上去後,下頭人議論猜疑的很多,他就是一個,方纔講的『安撫』就是指他說的,二位大人不要與這等野人一般見識,暫且留住幾日,等本王料理停頓後,我一定隨二位起程。這等大事,我豈能兒戲?」
「既然如此,我們二人就先告辭了。」哲爾肯一心想早點兒離開這虎狼之地。
「怎麼?”吳三桂驚訝地問道,“難道二位不肯賞光住在寒邸麼?」
博達禮一抱拳:「非也,王爺不知,驛館我們早已安排好了。朱中丞也曾留我們在撫衙,我們請免了。還望王爺擔待。」
吳三桂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強留二位大人了,只是還未給二位大人洗塵壓驚,本工真是過意不去。傳諭:設宴為二位欽差大人洗塵!」
頓時,剛剛那殺氣騰騰的場面卻又戲劇般地轉變為一團和氣,酒宴之上三人杯酒相見,熱絡寒暄,可心裡誰都清楚得很,這便是黑暗前的黎明,這一齣戲的精彩表演,無疑使吳三桂處于極為有利的地位——一方面他禁錮了二位欽差,封鎖了所有關隘;另一方面責任卻與他無關,那完全是驕兵悍將胡閙的結果嘛!
廣西兵變
就在康熙仍對吳三桂懷有一絲希望,派特使前往雲南招安時,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此刻吳三桂已遣密使暗中行動了,一場惡夢就在眼前。
這位平西王派出的密使非是旁人,正是他身邊的得力謀士——汪士榮,江湖人稱「神鬼未測小張良」。他自幼通讀古書,頗有文才。而且喜讀兵書,精於謀略,更喜歡密謀策劃,暗中下手。因此,只要一提起他的名字來,沒有人不點頭的,不僅如此,他還精通武藝,曾受過高人的指點名人的傳授,高來高去陸地飛騰,水旱兩陸的功夫是樣樣精通,在江湖中乃劍客的身份,只因他平日極善於掩飾自己,因此絶大多數人對他的瞭解也是略知一二而已,正所謂「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平日吳三桂對汪士榮真可說是奉若神靈,言聽計從,凡大小事一定要與他商量才肯決定。此次吳三桂派汪士榮親自出馬,責任重大也就不言而喻了。
汪士榮此次行動為了保密起見,未帶一人,孤身騎着他那匹日行干裡的寶馬趕奔廣西。當他已進廣西地界時,哲爾肯的車隊還在大山中日夜兼程呢!
這日晚間,濃重的烏雲把本來就不亮的月牙兒罩了個嚴嚴實實,天空中一顆星也沒有,走在山裡更是伸手不見五指。汪士榮的快馬卻奔馳如飛,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寂靜的夜空,傳出很遠。
汪士榮剛剛轉過一道山環,眼看前面是一條雙叉道,一條是奔桂林的官道,另一條則是一條羊腸小路深入一片密林之中,憑汪士榮幾十年練就的一雙夜眼,晚上任何細微的變化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心想:「走小路比官道要安全得多。」為了早日到達桂林,汪士榮一催胯下寶馬,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正要前進,忽然一條黑影在他前邊不遠的地方一閃,頃刻卻又消失了。
走夜路,汪士榮頗有經驗,他意識到,這條一閃即逝的黑影絶非好兆,於是他便警覺起來,也放慢了速度,單手握繮繩,而另一隻手則握住背後的青雲劍柄,準備應付突然之變。
然而就在他這一閃念之際,只覺腦後惡風不善,他心中叫道:「不好。」但此人伸手如電,汪士榮再想躲閃已經太晚,只聽「啪!」的一聲,汪士榮應聲從馬上摔下,一頭栽倒在地,但是他憑藉功底深厚,又練就天花寶蓋闊氣功,因此這一下並未把他如何。
汪士榮心想:「我不妨將計就計,看此人到底何許人也!」於是他便假裝昏倒,可暗地之中卻已握劍在手。
這時有一人走到近旁,用腳踢了踢地上的汪士榮,不覺得一陣冷笑:「姓汪的,算你倒霉,我本與你無怨無仇,只是朱國治要我暗中取你的性命,也莫怪我心黑手狠!」於是握起手中的渾鐵大棍就要結束汪士榮的性命。
可是就在這一剎那,汪士榮突然平地躍起閃電般越過此人頭頂,還未等此人明白過來,一把冷森的寶劍已架在他脖子上。
這一突然的變化,使此人大吃一驚:「你……你,你怎麼會武功?」
汪士榮淡然一笑:「朱國治是怎麼知道我秘密出宮的?」
此人這時也鎮靜下來:「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沒心要瞞你。其實朱中丞早已探知吳三桂老兒有反叛之意,此次他派你出宮,中丞特派我出宮,暗中取你人頭。」這時他顯得十分鎮靜,並沒有絲毫恐懼之意。
「原來朱國治知道得這麼多!」汪士榮十分驚訝,「你到底是什麼人?」汪士榮把寶劍往裡一遞,問道。
「綠林人,”此人厲聲道,“我行走江湖幾十年,沒想到今天落在你手,自無話可說!」
汪士榮還想多瞭解一些內情,突然見此人身子一振「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手中的大棍也應聲落地。
等汪士榮再走到近前細察看,卻見這人已七竅流血自斷經脈而亡。汪士榮長嘆了一聲,心想,「我還是先辦大事,此事等回到宮中再一併報與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