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家庭貧困,李自成和侄兒李過又回到了寨子裡務農,李自成對枯燥乏味的農活很厭倦,他心中想的是催馬揚刀、馳騁疆場的戰馬生涯,他時時對李過感嘆:
「大丈夫立身于世,應當橫行天下,若一味固守着父親那點家業,那還稱得是男子漢嗎?」
一天,李自成獨自到米脂縣城賣柴,忽見城門上貼著一張招募驛卒的告示,不免心中一動,於是他挑起柴擔,奔到了驛丞署,前來應募。
一位年長的驛丞,打量了李自成幾眼,見他相貌英俊,體格雄壯,便說:
「小後生,這驛卒可是個苦差事啊!你年輕力壯,正是娶妻生子,孝敬爹娘之時,為何要幹這份扒皮折骨的苦差事呢?」
李自成見這驛丞言語中毫無惡意,便實話實說:「驛丞老爹,俺是李繼遷寨人,母親已經病故,家中有年老多病的父親,由俺的侄兒照顧,俺身強力壯,想出來掙些糧錢,您老人家就給我報個名吧,我不怕吃苦,求求您了!」
「唉,你既然下了決心,我也就給你報個名,明天你就來驛丞署報到吧。」驛丞道。
就這樣,李自成就作了一名驛卒,每天不辭辛苦地汪驛道上策馬奔馳,為官府頻傳公文。從府谷到西安、潼關,由米脂到甘肅、銀川,李自成歷盡了千辛萬苦,而且親眼目睹了關中、西北等地農民的貧困生話。他們在水深火熱的痛苦中煎熬着,掙扎着,他見到的到處都是百姓流離失所,賣兒賣女的慘劇,由此他更痛恨那些貪官污吏及其走狗爪牙們欺壓人民的種種罪行。李自成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將這個世界徹底改變,但他又清醒地看到自己眼下還勢單力孤,不可魯莽行事,李自成耐心地等待着時機的到來。
但不久李自成因為一時疏忽遺失了公文,而只好告別與自己情同手足的眾驛卒,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然而過一年,正趕上陝西大旱,延安地區已一年沒下雨,在烈日曝曬下,連很多草木都曬枯了。
這一年,李自成家的山坡上種的幾分苞谷顆粒無收,李自成和李過面對眼前空空的瓦罐默默無語,李過從鍋中拿出一碗糰子放在了飯桌上,原來這糰子是用山上蓬草籽做的。
李自成抓起一個塞入口中,不覺皺了下眉,原來這蓬草籽就像那糠皮,味特苦,李自成伸伸脖子將它嚥了下去,然後走到水缸前,取了一瓢涼水,咕咚咚喝了下去。
李自成走出窯洞,雙手抱肩,望着遠處的星空佇立無語,李過輕輕走過來,問道:
「二爹,咱們是不是再跟艾財主借點糧?」
李自成搖搖頭,道:
「上次爹死的時候,咱借了三斗糧,現在還沒還,今年咱們一點收成也沒有,再借了,可不知要哪輩子能還清。」
「那眼下怎麼辦呢?」李過見李自成不回答,便轉身走進了窯洞。
這日中午,李自成酷熱難耐,便走出窯洞,沿著山路信步走下來。
烈日當空,樹葉都藏起了綠色,打着卷,停在枝頭一動不動。李自成放眼望去,卻見艾家莊園四周有一片嫩綠耀眼的亮色,原來這是幾塊長勢良好的玉米地,李自成大為驚奇,快步走了上去。
原來,艾同知修了一道壩,截住了谷底的溪流,艾家用這水澆了這幾塊玉米田。
儘管清澈透明的天空沒有一絲雨意,這艾家田裡的玉米卻由於根部得到充足的水分,做然挺立,一片蔥翠,和周圍的凋零景色相比,顯得格外不凡,這些玉米長得既高大又挺拔,風一吹就發出唰唰啦啦的響聲,簡直像是一片小樹林,黃橙橙的花柱和綠油油的葉子迎着太陽招展,桿上長滿了成雙成對的棒子。
李自成不覺眼讒,沒有多想便衝進了這玉米地,順手
扌拜下一隻肥肥的玉米,幾把扯下外面的苞葉,張口啃了起來,剛剛灌漿的玉米又鮮又嫩,就像乳汁一樣甘甜怡人,李自成顧不得去抹嘴角的漿汁,又
扌拜了一隻,吃了起來……
「唉呀,是哪個窮鬼在糟踏我的莊稼?快給我出來!」地頭上有嘶啞的叫聲傳來,李自成一怔,分開茂密的玉米葉走了出來,原來外面站的正是滿頭自發的艾同知。艾同知一見來人正是人高馬大的李自成,不覺一愣,說道:
「是你!」
艾老財主從李自成身後,看到一片狼藉的玉米地,心裡像刀絞一樣,用力點着枴杖哭道:「好啊你李自成,你看你將我的莊稼糟踏成什麼樣子了。」
他擦擦老淚,道:「李自成,你跟我到家去,我還有話對你說。」李自成聳了一下肩,抹了一把嘴,大搖大擺地跟在了艾同知身後。
李自成前腳剛進艾家,大門就在身後重重地關上了,艾同知大叫:「來人,給我把李自成抓起來。」
此語未了,呼啦啦,衝過來十多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向李自成撲過來,李自成一看不好,掄起拳腳與這群人鬥在一起。
李自成雖驍勇無敵,但終敵不過眾人的圍攻,一個不注意,被一個家丁用繩將腿絆住,眾家丁一擁而上,將李自成捆個結實。
艾同知顫微微走到李自成面前,手點着李自成,說道:
「你個刁賊,前年借我三斗米,現在利滾利,你應還我八斗米,你快快給我把米還來。」
李自成哈哈一樂,道:
「我說艾老頭,我現在窮得就剩下一張嘴了,你讓我還你什麼,還你唾沫嗎?」
說罷,李自成將一口痰吐到了艾同知的老臉。
艾同知大怒,一着急,就有些喘不過氣來,斷斷續續在道:
「咳,咳,給……,給我把這小子打死。」
眾家丁答應一聲,拳打腳踢,圍住李自成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