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搖旗一看,乃是部下副將靳虎,此人平時善於直諫,經常指出郝搖旗作戰中的草率輕敵的錯誤。今天見是他,郝搖旗自然心中不高興。
其實,他從來就沒想到他應該自己親自出馬,他想根本沒這個必要,況且闖王並不是真想讓他自己去。如果讓他去,闖王一定會在信中交待。所以郝搖旗把臉一沉:
「依靳將軍之見,我離開這裡去取山海關,那麼這裡可怎麼辦?」
「將軍不必多慮,此地離山海關不過四十里,將軍若去,可讓末將在此留守,如果敵人來犯,將軍可以首尾相顧!」
「你把山海關看得太重要了,我怎能放棄大軍而不顧呢!況山海關此時只有幾個無用的人把守,我只需派牛將軍率領一哨人馬前去,山海關唾手可得!」
「郝將軍,切不可大意失荊州啊!」
「不必多言了!」
這樣,疏忽大意的郝搖旗就派副將牛大山帶兩萬兵馬去「接收」山海關。
這員副將牛大山,也是粗莽有餘,智計不足,而且見小益忘大弊,更是位只會打仗的庸祿之輩。
他所率的二萬兵馬也是一路招降的新兵,並非能征善戰的精鋭士卒,只見那些官兵們隊形散亂,甲背蓬鬆,走起路來無精打采,而且亂哄哄地吵吵個不停。
「打了這麼長時間仗了,還不讓咱們歇會兒!」
「牛大山這個傢伙逞什麼能呢?」
「是啊,要是遇到吳三桂可就糟了!」
……
牛大山聽到這些話,不禁大怒:
「誰再敢胡說八道,擾亂軍心,我就砸爛他的腦袋!」
說著,他一晃手中的雙錘。
哄亂的軍隊立刻安靜了許多,雖有怨言,但也不敢再議論了。
三月十九日黃昏時分,牛大山的軍隊開到了山海關城下。
守衛山海關的乃是吳三桂的團練周倉,他早已得知郝搖旗派了人馬來取山海關。不禁心急如焚,驚慌失措,此時,吳三桂尚在豐潤駐紮,遠水解不了近渴,他手下只有二干餘人,要想守住山海關談何容易?……
正當周倉在城中急得團團轉的時候,探馬來報:
「啟稟大人,郝搖旗已派二萬兵馬向山海關逼近!」
「還有多遠!」
「即刻要到城下了!」
「什麼!」
周倉竟如驚弓之鳥一般,他慌慌張張地召集其他幾位守城將官商議對策,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牛大山已經來到城下,他讓他的兵馬擺開陣勢,同時催馬來到近前對著城上用粗嗓子大喊道:
「山海關守兵聽著:我大順軍已攻下北京,李闖王當了皇帝了!崇禎叫封了什麼,什麼侯——吳三桂也投降大順了,封了大將軍,正在北京吃喝玩樂呢——爾等快快開門,將城池交給我們!」
城上守軍聽到這番大話,本來就很驚慌,這一下更加六神無主,團兵們騷亂起來……
周倉與其他將官相議之後,一致認為再戰也毫無用處,乾脆投降得了!
就這樣,經過這幾聲亂吵,居然使牛大山兵不血刃地佔據了山海關!
進城後,牛大山即下令解除吳三桂的團練,自己據守山海關。
三月二十六日夜,吳三桂再回山海關,那麼,他又會怎麼樣呢?
吳三桂率領他的兵馬離開豐潤後,便直奔山海關而來。
一路上,他們快馬加鞭,晝夜兼程,恨不得插翅飛到山海關,到第二天的醜時,他們已趕到了離山海關只有一驃子路程的黑虎嶺。
黑虎嶺是一個險要之地,道路崎嶇,溝壑縱橫;加之風高月黑,眾人想勸三桂借宿山下,待明天再走。吳三桂心裡惦着山海關,心急似火,哪裡能歇得往,一路鞭打汗馬,頭也不回,便上了黑虎嶺。
行至一個丈餘寬的溝坎子前面,吳三桂加了一鞭,想躍馬過去,誰知那馬早已跑乏,剛一騰空,前蹄一閃,便栽倒在坎子裡,三桂被甩下馬來,差點兒滾到溝裡。
親兵們急忙下馬,不知他哪裡摔傷,欲扶他小歇片刻,吳三桂厲聲喝斥道:
「快扶我上馬趕路!」
眾人見他發了狠,不敢吱聲,楊坤趕忙道:
「大哥,好幾個兄弟的備用馬都累翻到那邊溝裡去了。再這樣跑下去……」
吳三桂嘆了口氣,默然無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馬,又緩聲問道:「我的馬怎麼樣了?」
「唉,摔傷了!」
吳三桂藉著一親兵的火把看去,見那匹馬躺在地上,口中直吐白沫。吳三桂心裡十分難過。眾將在一邊默然不響地站立着。
吳三桂不得不認真思考剩下的這段路怎麼走。他思慮良久,決然道:
「看看哪些弟兄的馬跑不動了,讓他們慢慢走,其餘的跟我一起往前趕路,明天一定要趕到山海關,再不能耽誤了。」
吳三桂此時根本沒有考慮自身的安危,他心裡只有圓圓,要是圓圓一旦出了差錯,自己可怎麼活下去,怎麼有臉見她?他又想起圓圓臨行時說的話:
“誰叫你做了將軍……去吧……妾會想你……等你早回來
一時間國仇家恨,一起湧上心頭,他想堂堂的大明江山,卻讓闖賊橫行無忌,至使吳族遭此災禍,真個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感到自己蒙受了巨大的恥辱。古語云:「知恥而後勇」,他恨不得自己立刻縱馬馳驅沙場,殺盡大順軍隊,奪回城池,光復大明江山。
於是,吳三桂把人馬檢點,分撥停當,眾人正欲趕路,忽然聽見什麼聲響,楊坤便對吳三桂急喊道:
「大哥,你聽,什麼聲音?」
經楊坤這公一喊,吳三桂和眾人也隱隱聽見了,是馬蹄聲!在這寂靜、空曠的大山裡越來越清晰。
「大哥,這荒山野嶺,大半夜的,從何處來的人?」
吳三桂心中也早這麼想,略沉吟,忙對楊坤道:「速派兩個弟兄去打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