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吳三桂又勝了一局。接下來,又連勝數人,台下群雄嘩然,紛紛交頭接耳,打聽此人來歷。高起潛在席上得意忘形,竟然手舞足蹈起來,狠狠地替吳三桂大吹大擂了一通。
武舉考試,進行了三天方罷,吳三桂果然不負重望,以嫻熟的技擊武藝,一舉奪魁,取得武舉人的資格,自此聲名鵲起。
崇禎皇帝知道後,龍顏大悅,又兼聽說是先帝賞賜過的孩子,更加喜愛,遂正式委派吳三桂出任錦州總兵祖大壽帳下的中軍副將。
中軍二職是職小權大的司令部官吏。它半文半武,負責統帥部隊的秘書事務兼警衛統帥安全,是總兵或統帥身邊的機要軍務官員,是陞遷的終南捷徑,是一種令人眼熱的肥缺。在明末腐敗之風盛行的時代,軍隊中的中軍是既安全又有立功機會,又接近統帥的「關口」性人物,一般人得不到的。
三桂卻大大不滿。
他知道父親怕他沒有閲歷,想讓他瞭解軍中辦事規矩與訣竅,想使他成熟,才疏通到這個職務的。然而絶非他的心願所在。他要斬將立功,要在與滿洲鐵騎的戰鬥中顯露頭角,在戰爭時代,不打仗的將領永遠都沒有光榮!他對軍中職務毫不熱心。整日心不在焉,依然泡在與五十多「家兵」的摸爬滾打中。
祖大壽也曾見過外甥訓練「家兵」,十分刻苦嚴格。一次,他聽見吳三桂訓練家兵時,道:
「一個人臨敵作戰,不能單靠蠻力,更要憑智巧。要心平氣靜,否則智力就要矇蔽,只見利,不見害,只欲勝,不想敗,因此手不穩,步不活,作繭自縛,故必敗。」
祖大壽在旁暗暗點頭,又聽吳三桂繼續說道:
「臨敵先示之以不能,以驕其氣,我再示之以可乘之利,以貪其心,待之以出擊,而空其守,乘之以虛,而急進之以身代劍、代刀、代槍。這,就是練武的方法。」
祖大壽默默讚歎,暗想:「這豈止是練武的根本?這也正是帶兵打仗,克敵制勝的原則啊!」
自此,祖大壽便對這個外甥刮目相看,並且有意試試他有什麼將才。
一日,舅甥二人談兵法,祖大壽問道:
「聽說賢侄近日讀了不少兵書,大概早對它們爛熟於心了吧?」
吳三桂笑了笑,說道:「兵法,並非死記硬背,才可爛熟於心,單靠讀書,不靠戰爭實踐,只會是紙上談兵。」
祖大壽饒有趣味地問道:「那麼,依賢侄之見,用兵的根本在哪裡呢?」
吳三桂不假思索,說道:「有些將領,能用兵而不知道真正用兵的道理;愛用兵,而不懂得怎樣愛兵,有時似乎懂得愛兵,但又愛而不得其正,不得其當,愛之而少誡。」
「還有呢?」
「知勝而不知敗,知敗而不知勝;知攻而不知守,知守而不知攻,知水而不知陸,知小巧而不知大成,知一節而不知全身,知戰之用,而不知戰之理;知勝,知敗,而不知所以勝,所以敗的根源。」
「還有呢?」祖大壽激動地問。
「夫將者軍之司命,國家安危所急者也!要知敗者為致勝之母;知勝者明勝之因,這將要永立於不敗的地位。用兵以前,先把可敗的道理全想得多一些,而後有以備之;而後再把可勝之理想一想,在可能之中再求得可敗的道理,而後就要以必勝不敗之心率三軍做戰,勝雖不可必決,而敗則必無全潰!戰之最終必全勝也。」
祖大壽「嗯」了一聲,咬了咬下唇,竭力抑制住沒有表現得過分熱情。他害怕給這孩子過多的讚譽,會使他驕傲起來。
「好,三桂,你先出去吧!」
吳三桂躬身一禮,退了出來。
祖大壽長長舒出一口氣,心想:這孩子天資聰明,後天勤苦,頗具將才,如若在沙場上拚殺數次,有了作戰經驗,定會成為一名無敵上將啊!”
公元
1639年,崇禎十二年。
大清皇帝皇太極,率一支勁旅,直逼北京。這皇太極乃努爾哈赤第八子,狀貌奇偉,膂力過人,七歲時,已能贊理家政,素為父所鍾愛,立為太子。努爾哈赤死後,皇太極登基即位,改後金為清。改元天聰,清史上稱他為太宗文皇帝。
皇太極即位後,仍遵父親遺命,把八旗兵隊,格外訓練,隨即率大軍直取中原。
很快皇太極即率軍抵龍井關,關人守軍數萬,見滿軍蜂擁而來,四散逃去,滿軍整隊而入,遂分兩路進攻,一軍攻大安口,由濟爾哈赤岳托統領;一軍攻洪山口,太宗親統。此時,明廷把山海關視為要點,把大安洪山二口,視作沒甚要緊的區處,不設防備,一任滿軍攻入,浩浩蕩蕩殺奔遵化州。
遵化守將吳一衡,終日飲酒,不理政事,還有一個監守太監鄧希詔,也與吳一衡性情相似,真是一對酒肉朋友。
到清兵攻至城下,他兩人尚是沉醉不醒,等到兵士通報,吳一衡迷迷糊糊的起來,召集眾將,衝將出去,正遇清兵將蒙格,冒冒失失戰了兩三合,即被蒙格一刀,劈于馬下,到冥鄉再去飲酒,倒也快活。
清兵上前,砍開城門,竟無守將。原來太監鄧希詔,見吳一衡出城對敵,已收拾細軟,開後門逃去了,守兵一見,索性也逃了個乾淨。還是鄧希詔聰明,揀了一條命,只可惜美酒未曾挑去。
然後,清兵直逼三屯營,又攻三河順義通州,統統攻下,乘勝直逼京都。明廷大震,幸虧總兵滿桂帶兵入援,滿桂拚死一戰,才解一時之圍。
太宗收了兵馬,就在城北土城關的東面,扎定營盤,令明日奮力攻城。
忽然,貝勒豪格及額附恩格德爾兩人匆匆走入,道:「袁崇煥來了。”太宗大驚失色,道:“當真是袁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