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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表公子劉天祐,自從生育,日往月來,又早周歲過頭。一日,奶子抱了小官人,同了養娘朝雲,往外邊耍子。那朝雲年十八歲,頗有姿色。隨了奶子出來玩耍了一響,奶子道:「姐姐,你與我略抱一抱,怕風大,我去將衣服來與他穿。」朝雲接過抱了,奶子進去了一回出來,只聽得公子啼哭之聲;着了忙,兩步當一步,走到面前,只見朝雲一手抱了,一手伸在公子頭上揉着。奶子疾忙近前看時,只見跌起老大一個疙瘩。便大怒發話道:「我略轉得一轉背,便把他跌了。你豈不曉得他是老爺、夫人的性命?若是知道,須連累我吃苦!我便去告訴老爺、夫人,看你這小賤人逃得過這一頓責罰也不!」說罷,抱了公子,氣憤憤的便走。朝雲見他勢頭不好,一時性發,也接應道:「你這樣老豬狗!倚仗公子勢利,便欺負人,破口罵我!不要使盡了英雄!莫說你是奶子,便是公子,我也從不曾見有七十歲的養頭生。知他是拖來也是抱來的人?卻為這一跌便凌辱我!」朝雲雖是口強,卻也心慌,不敢便走進來。不想那奶子一五一十竟將朝雲說話對劉元普說了。元普聽罷,忻然說道:「這也怪他不得。七十生子,原是罕有,他一時妄言,何足計較?」當時奶子只道搬鬥朝雲一場,少也敲個半死,不想元普如此寬客,把一片火性化做半杯冰水,抱了公子自進去了。
卻說元普當夜與夫人吃夜飯罷,自到書房裡去安歇。分付女婢道:「喚朝雲到我書房裡來!」眾女婢只道為日裡事發,要難為他,到替他擔著一把干係,疾忙鷹拿燕雀的把朝雲拿到。可憐朝雲懷着鬼胎,戰兢兢的立在劉元普面前,只打點領責。元普分付眾人道:「你們多退去,只留朝雲在此。」眾人領命,一齊都散,不留一人。元普便叫朝雲閉上了門,朝雲正不知劉元普葫蘆裡賣出甚麼藥來。只見劉元普叫他近前,說道:「人之不能生育,多因交會之際,精力衰徽,浮而不實,故艱于種子。若精力健旺,雖老猶少。你卻道老年人不能生產,便把那抱別姓、借異種這樣邪說疑我。我今夜留你在此,正要與你試試精力,消你這點疑心。」元來劉元普初時只道自己不能生兒,所以不肯輕納少年女子。如今已得過頭生,便自放膽大了。又見夢中說「尚有一子」,一時間不覺通融起來。那朝雲也是偶然失言,不想到此分際,卻也不敢違拗,只得伏侍元普解衣同寢。但見:
一個似八百年彭祖的長兄,一個似三十歲顏回的少女。尤雲帶雨,宓妃傾洛水,澆着壽星頭;似水如魚,呂望持釣竿,撥動楊妃舌。乘牛老君,摟住捧珠盤的龍女;騎驢果老,搭着執笊籬的仙姑。胥靡藤纏定牡丹花,綠毛龜採取芙蕖蕊。大白金星淫性發,上青玉女欲情來。
劉元普雖則年老,精神強悍。朝雲只得忍着痛苦承受,約莫弄了一個更次,陽泄而止。
是夜劉元普便與朝雲同睡,天明,朝雲自進去了。劉元普起身對夫人說知此事,夫人只是笑。眾女婢和奶子多道:「老爺一向極有正經,而今到恁般老沒志氣。」誰想劉元普和朝雲只此一宵,便受了娠。劉元普也是一時要他不疑,賣弄本事,也不道如此快殺。夫人便鋪個下房,勸相公冊立朝雲為妾。劉元普應允了,便與朝雲戴笄,納為後房,不時往朝雲處歇宿。朝雲想起當初一時失言,到得這個好地位。那劉元普與朝雲戲語道:「你如今方信公子不是拖來抱來的了麼?」朝雲耳紅面赤,不敢言語。轉眼之間,又已十月滿了。一日,朝雲腹痛難禁,也覺得異香滿室,生下一個兒子,方纔落地,只聽得外面喧嚷。劉元普出來看時,卻是報李春郎狀元及第的。劉元普見侄兒登第,不辜負了從前認義之心,又且正值生子之時,也是個大大吉兒。心下不勝快樂。當時報喜人就呈上李狀元家書。劉元普拆開看道:
侄子母孤孀,得延殘息足矣。賴伯父保全終始,遂得成名,皆伯父之賜也。邇來二尊人起居,想當佳勝。本欲給假,一侯尊顏,緣侍講東官,不離朝夕,未得如心。姑寄禦酒二瓶,為伯父頤老之資;宮花二朵,為賢郎鼎元之兆。臨風神往,不盡鄙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