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的日常業務中,經手數千萬日元的支票或現金,對財務處職員的朝倉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不過那個包中的錢卻與公司毫無關係,而是隻屬於我一個人的鈔票,把它用於日後的行動經費,就可以不求助於任何人而取得成功。
吃午飯了,朝倉仍點了中國湯麵。他心中想,錢一到手就急於揮霍,這種做法無疑等於自己坦白所做的事情。
同事田中在辦公桌上放了一臺半導體收音機,這時正在播送午間新聞。
播送了大藏大臣發表的股票市價對策的新聞后,又播送了另一條新聞:
「早晨八時左右,在雨中的丸之內大廈街上發生了銀行職員慘遭殺害、一千八百萬日元被搶劫一空的事件。遇害者是共立銀行大手叮分行的原良夫先生,現年三十七歲,事故發生在從總行提取現金返回的途中,據查死因是內臟破裂與脊椎骨折,從屍體身上還發現鎖骨粉碎性骨折和後腦殼低陷的傷痕。除了頭部的傷口,其它創傷可能都是遭空手猛擊所致,一般說來。兇手是一個威武有力的男人。」
……
「意思是,被搶去的現鈔的號碼在鄙行全部記錄在案這些紙上記的就是鈔票的號碼,諸位一看就可明瞭,絕大部分現鈔的號碼是相連的。」兵庫接著說道。他將那些小冊子交給了財務處長小泉。小泉轉交給金子,低聲說:「分給大家。」
「立刻照辦。」
金子站起身,走到每個部下的辦公桌旁放下一份,朝倉也接過了一份,他向金子做了個看上去十分自然的微笑。
兵庫繼續說:「我們已分頭向各個銀行、證券公司以及大商場和百貨商店,還有車站的售票處等等提出請求,希望他們一旦發現符合那些號碼的鈔票,就立即通知鄙行。」
「號碼不是對一殷人保密?」副處長金子插了一句。
「啊一實際上,把被搶去的鈔票的號碼在報紙或電視上公開報道出來,就是等於提醒罪犯,罪犯就可能等到安全時期再把鈔票拿出來使用,這樣無論是對追捕案犯還是迫回鈔票都會帶來困難,所以,我們特別請求新聞界多加關照不要提及鄙行掌握鈔票號碼一事。這是為麻痹罪犯而採取的對策。總之,請諸位通力協作。」
兵庫不斷低下他那個已沒多少頭髮的腦袋。他又說了三分鐘左右,才離開財務處辦公室。小泉送兵庫出去。
辦公室裡頓時響起一片交頭接耳的談論聲:「對共立銀行來說,一千八百萬算不上什麼大事情,可還弄得滿城風雨。」
「是啊,反正銀行是以他人之物謀利的,這點錢算不上是大損失。」
「我看,這幫人最擔心的,也許還在於那個罪犯以前也用同樣的手段幹過幾次,這樣的話,銀行方面的損失也不會小的。所以這次是想方設法要抓住罪犯。」
職員們的私下交談一直延續到小泉處長回到辦公室,小泉在他那張位於最裡面的辦公桌前坐下後,就對部下們說,就照共立銀行的先生說的做吧,如果在彙集收款時發現有問題的鈔票,就儘可能查清它的來龍去脈。當然,作為公司對此也會有獎勵的,我希望諸位不要忘記我們公司也常向共立銀行貸款。」
他說話的口氣顯得並無多大信心。
朝倉攤開擺在辦公桌上的小冊子,上面按小到大的順序排著密密麻麻的數字。他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聲。
下午五點,公司下班時,雨停了。朝倉在京橋乘上地鐵去沙谷。他左手拉住車內的皮吊帶,一面把在車站小賣部買的幾種報紙翻到社會新聞欄目,粗粗地瀏覽了一遍。
到了沙谷車站他與兩位同乘一班地鐵的同事道了別。爲了消磨時間,他走進了東橫百貨商店,在賣煙具和鐘錶的商場里一直轉悠到商店打佯。
他早就渴望有一隻瑞士「阿恩特斯」或帶日曆的「勞倫克斯」手錶,見到它們靜靜地躺在小盒子裡,不由得心扉震盪。那些價值超過了三十萬日元的「那魯唐」或價值為六十萬日元的「飛利蒲」等豪華表,倒不合他的胃口。現在只要伸伸手,就可以讓營業員將要買的手錶包裝起來。然而眼前橫亙著共立銀行控制了鈔票號碼,這個障礙,朝倉的願望是一個也實現不了。他心想,目前第一步行動的目標,就是主動去粉碎這個障礙。
宣佈關門的廣播響了起來,他離開商店。到國營地鐵車站的行李寄存處,取出早上寄放著的那個包。
朝倉改乘至川線電車回上目黑的寓所。那些同坐在一班車裡的人們,要是知道這個包中藏著一千八百萬日元的現金,該會有何反應?朝倉想到這個,不由得苦笑起來。
他在大橋停靠站下了車,把放射四號公路改為奧林匹克路的擴建工程。弄得車站周圍的路面高低不平。他拎著那個包,走回「清風莊」公寓。從生了銹的鐵製備用樓梯上到二樓,進了在二樓盡頭的屋子。
朝倉將手裡的包塞到床下,然後上街買食品。這回他是從公寓正門走的,順便取回了報箱裡的報紙。當他在這間住了多年的陋室裡躲到床上時,因持續緊張而繃到極限的神經,頓時鬆弛下來了。朝倉把鑲頭湯料放在爐子上加熱,啃著橄欖形夾合面包和蘋果,搬出電視機,把音量放低,就開始仔細閱讀晚報。有關襲擊銀行職員一事的報道,還沒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新內容。
七點鐘電視播送新聞,朝倉開大音量,點燃一支菸,凝視曾電視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