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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陶鈞尚未走去,眾人俱都不能動轉,面向着他,露出一種乞憐之色。陶鈞正要發言,趙心源道:"想爾等眾人在此地矇騙陶公子混碗飯,原無什麼罪惡。只是不該以眾凌寡,暗算傷人。爾等如欲從此洗心革面,趙某也不為已甚;否則便請陶公子送爾等到官廳,辦爾等搶劫之罪。
任憑爾等打算吧!「說罷,便走過去,在每人身後拍了一把,眾人緩醒過來,一個個羞容滿面,轉身要走。陶鈞這時倒動了惻隱之心,忙喝道:」諸位暫且慢走,且容我派人將諸位的行李衣物取來。"說罷,便叫人去叫陶全將眾人的衣物取來,又叫陶全再籌一千兩銀子,作為贈送眾人的川資。眾人見公子如此仁義,俱都喜出望外,跪在地下,向陶鈞叩頭謝別。
陶鈞也跪下還禮。眾人當即告辭。那受傷的人,便由不受傷的攙扶,分別上路而去。
陶鈞見眾人走後,便請趙心源同往莊中,執意拜他為師。趙心源道:「公子生有異質,趙某怎配做公子的師父:我不過在此避難。公子如以朋友相待,趙某當盡心相授。」陶鈞還是不依,趙心源只得受了陶鈞四拜,從此朝夕用功,藝業大進。
第二十四回
望門投止 趙心源門內接銀鏢
渡水登萍 陶孟仁江心觀絶技
那趙心源原名崇韶,乃是江西世家,祖上在明朝曾為顯宦。趙心源從小隨宦入川,自幼愛武,在青城山中遇見俠僧軼凡,練了一身驚人的本領。他父親在明亡以後,不願再事異族,隱居川東,課子力田。去世之後,心源襲父兄余產,仗義輕財,到處結納異人名士,藝業也與日俱進。
江湖上因他本領超群,又有山水煙霞之痹,贈他一個雅號,叫作煙中神鄂。他與陸地金龍魏青,乃是同門師兄弟。近年因在四川路上幫助一家鏢客,去奪回了鏢,無意中與西川八魔結下仇怨。因常聽魏青說起陶鈞輕財好友,好武而未遇名師,便想去投奔於他,藉以避禍。
好在他的名江湖上並無人知道,八魔只以為四川是他的老家,暫時不會尋訪到江西來。又見陶鈞情意殷殷,便住在他家中,用心指導他內外功門徑。三年光陰,陶鈎果然內外功俱臻上乘。對於心源,自然是百般敬禮。
有一天,陶鈎正同心源在門前眺望,忽然覺得有一個亮晶晶的東西飛來,再看心源,已將那東西接在手中,原來是一支銀鏢。正待發問,忽見遠處飛來一人,到了二人跟前,望着心源笑道:「俺奉魔主之命,尋閣下三年,正愁不得見面,卻不想在此相遇。現在只聽閣下一句話,俺好去回覆我們魔主。」說罷,獰笑兩聲。
心源道:「當初俺無意中傷了八魔主,好生後悔。本要登門負荊,偏偏又被一個好友約到此地,陪陶公子練武。既然閣下奉命而來,趙某難道就不識抬舉?不過趙某還有些私事未了,請閣下上復魔主,就說趙某明年五月端午,準到青螺山拜訪便了。」那人聽了道:"久聞閣下為人素有信義,屆時還望不要失約才好。
「說罷,也不俟心源還言,兩手合攏,向着心源當胸一揖,即道得一聲:」請!「心源將丹田之氣往上一提,喊一聲:」好!閣下請吧!"再看那人,無緣無故,好似有什麼東西暗中撞了似的,倒退出去十幾步,面帶愧色,望了他二人幾眼,回身便走,步履如飛,轉眼已不知去向。
陶鈞見心源滿臉通紅,好似吃醉了酒一般,甚覺詫異。剛要問時,心源搖搖頭,回身便走。回到陶家,連忙盤膝坐定,運了一會氣,才說道:「險哪!」陶鈞忙問究竟。心源道:
「公子哪裡知道。適纔那人,便是四川八魔手下的健將,名叫神手青雕徐岳的便是。」說罷,將手中接的那支銀鏢,遞與陶鈞道:"這便是他們的請柬。只因我四年前,在西川路上,見八魔中第八的一個八臂魔主邱齡,劫一位鏢客的鏢,他們得了鏢,還要將護鏢的人殺死。
我路見不平,上前解勸,邱齡不服,便同我打將起來。他的人多,我看看不敵,只得敗退。
不知什麼所在,放來一把梅花毒針,將他們打敗,才解了鏢客同我之圍。放針的人,始終不曾露面。八魔卻認定了我是他們的仇敵。我聽人說,他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我自知不敵,只好避居此地。今日在莊外遇見徐岳,若非內功還好,不用說去見八魔,今日已受了重傷。那徐岳練就的五鬼金沙掌的功夫,好不厲害。他剛纔想趁我不留神,便下毒手。
幸喜我早有防備,用丹田硬功回撞他一下,他就不死,也受了內傷。我既接了八魔請束,不能不去。如今離明年端午,只有九個多月,我要趁此時機,作一些準備,不能在此停留。公子藝業未成,我也不要做公子的師父,辱沒了公子資質。
天下劍仙異人甚多,公子如果有心,還是出門留心,在風塵中去尋訪。只要不驕矜,能下人,存心厚道,便不會失之交臂的。"陶鈞聽心源要走,萬分不捨,再四輓留不住,又知道關係甚大,只得忍痛讓心源走去。由此便起了出門尋師之念。
好在家中有陶全掌管,萬無一失。於是自己也不帶從人,打了一個包袱,多帶銀兩,出門尋覓良師異人。因漢口有先人幾處買賣,心源常說,蜀中多產異人,陶鈞就打算先到漢口,順路人川。
行了月餘,到了漢口。陶家開的幾家商店,以宏善堂藥鋪資本最大,聞得東家到來,便聯合各家掌柜,分頭置酒洗塵。陶鈞志在求師,同這些俗人酬應,甚覺無聊。周旋幾天之後,把各號買賣帳目略看了看,逢人便打聽哪裡有會武術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