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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了之後,又由新教師轉薦新教師,於是門庭若市,教師雲集。每值清明上墳,左右前後,儘是新舊的教師,如眾星捧月一般地保護,真是無一個大膽的人,敢來欺負這十幾歲的小孩。小孟嘗名聲傳出去,便有慕名來以武會友的英雄豪傑,不遠千里,特來拜訪。於是眾教師便慌了手腳,認為公子天才,已盡眾人之長,不屑與來人為敵。
一方面卑辭厚禮優待來人,以示公子的大方好友;一方面再由教師的頭目百靈鳥賽蘇秦魏說,先同來人接見,說話半日,再行比武。結果大多是先同教師們交手,獲勝之後,再敗在陶鈎手裡,由教師勸公子贈銀十兩以至百兩,作為川資,作遮羞錢,以免異日狹路報仇。有些潔身自好之士,到了陶家,與這位魏教師一比之後,便不願再比,拂袖而去。據賽蘇秦魏說說,來人是自知不敵,知難而退。
陶鈞聽了,更是心滿意足,高興萬分。
可是錢這種東西,找起來很難,用起來卻很快。他那七八萬兩銀子,哪經得起他這樣胡花,不到幾年光景,便用了個一乾二淨。要問陶全拿時,陶全因守着老主人的遺囑,執意不肯鬆手,反用正言規勸道:"老主人辛苦一生,創業艱難,雖然家有百萬之富,那大的一半,已由老主人託交別人保存,臨終時又未將那人名姓說出,將來有無問題,尚不可知。餘下的這四成,不到三年工夫,便被小主人化去七八萬。
下余這些不動產,經老奴掌管,幸喜年年豐收,便頗有盈餘,已由老奴代小主人添置產業,現錢甚少,要用除非變賣產業。一則本鄉本土傳揚出去,怕被人議論,說小主人不是克家之子;二則照小主人如今花法,就是金山也要用完,當初勸小主人節省,小主人不聽,那是無法。這在老奴手中的一點過日子以及將來小主人成家立業之費,老奴活一天,決不能讓小主人拿去胡花,使老奴將來無顏見老主人于地下的。再者小主人習武,本是好事,不過據老奴之眼光看來,這一班教師,差不多是江湖無賴,決非正經武術名家。
天下豈有教師總被徒弟打倒的,這不是明明擺着他們無能嗎?
況且每次來訪友的人,為何總愛先同他接洽之後,才行比試?其中頗有可疑之處。老奴雖是門外漢,總覺小主人就是天生神力,也決不會這點年紀,就練成所向無敵的。依老奴之見,小主人就推說錢已用完,無力延師,每人給些川資,打發他們走路。如果真要想由武術成名,再打發多人,四處去打聽那已經成名的英雄,再親自延聘。
這些親自送上門的,哪有幾個好貨?至于打發他們走的錢,同異日請好武師的錢,老奴無論如何為難,自要去設法。現時如果還要變賣田產去應酬他們,老奴絶對不能應命。"
陶鈞人極聰明,性又至孝,見陶全這樣說法,不但不惱,仔細尋思,覺得他雖言之太過,也頗有幾分理由。即如自己羡慕飛檐走壁一類的輕身功夫,幾次請這些教師們教,先是設辭推倭,後來推不過,才教自己綁了沙袋去跳玩,由淺而深。練了一二年,丈許的房子雖然縱得上去,但是不能像傳聞那樣輕如飛燕,沒點聲響。跳一回,屋瓦便遭殃一回,一碎就是一大片。
起初懷疑教師們不肯以真傳相授。等到叫那些教師們來跳時,有的說功夫拋荒多年;有的說真英雄不想偷人,不練那種功夫;有兩個能跳上去的,比自己也差不多。後來那些教師被逼不過,才薦賢以代。先是替未來的教師吹了一大陣牛,及至見面,也別無出奇之處。
只是被眾人掇弄捧哄慣了,也就習成自然。今天經老人家陶全一提,漸漸有些醒悟。只是生來面嫩,無法下這逐客之令,好生委決不下。只得對陶全道:"你的話倒不錯,先容我考慮幾日再辦。
不過今天有兩個教師,是家中有人娶媳婦;還有一個,是要回籍奔喪。我已答應他們,每人送五百兩銀子,還有本月他們的月錢一千多兩銀子,沒有三千銀子,不能過去。我帳房中已無錢可領,你只要讓我這一次的面子不丟,以後依你就是。「陶全嘆口氣答道:」其實老奴手中的財產,還不是小主人的。
只因老主人有鑒及此,又知老奴是孤身一人,誠實可靠,才把這千斤重責,交在老奴身上。這一次小主人初次張口,老奴也不敢不遵。不過乞望小主人念在老主人臨終之言,千萬不要再去浪費,急速打發他們要緊。"說罷,委委屈屈地到別處張羅了三千銀子,交與陶鈎。
陶鈎將錢分與眾人之後,知道後難為繼。又見眾人並無出奇的本領,欲留不能,欲去不好意思。陶全又來催促幾次,自己只是設詞支吾。過了十幾天,好生悶悶不樂。
有一天,正同眾教師在談話,忽然下人進來報道:「莊外來了一個窮漢,要見主人。」
陶鈎正要發言,那賽蘇秦搶口說道:「想是一個普通花子,公子見他則甚?待我出去打發他走便了。」說罷,立起身來,就要往外走。陶鈞忙道:"他如果是來求助的,那就叫帳房隨便給一點錢罷了。要是找我比武的,可急速引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