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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數人正在村上議事。忽聽守門的報道:「有桂平縣裡差役,要見蕭大哥。」這時朝貴聽得,只道被人控告的事情發作,一驚非小。便問守門的,那差役有幾人同來?守門的答道:「只有一人。他說道名喚韋昌輝!」秀清道:「此人我也認得。他是一個俠士,但性質稍凶暴耳!就請來相見不妨。」守門的答應一聲,便引韋昌輝進來。當下昌輝見了各人,唱一個大喏,不暇請姓問名,略與秀清寒暄幾句,便問哪一位是蕭朝貴兄弟?朝貴道:「只小弟便是!未審仁兄有什麼見教?」昌輝不便直言,急引朝貴至靜處:把秀全被拘,囑咐的話說了一遍。朝貴聽罷大驚,急同昌輝轉進裡面來。秀清見朝貴額上流着一把汗,忙問有怎的事故?朝貴道:「不好了!秀全哥哥陷在桂平縣牢了!」各人聽到這話,皆吃一驚!秀清面如土色。朝貴道:「今日之事,少不得秀清哥哥設個法兒。若不急行打點,恐一發株累起來,各人都有不安、恐悔之無及矣!」秀清到了此時,更沒主意。忽然守門的又進來報道:「外面胡姻翁同着一位大漢,已來到莊上了!」話猶未了,胡以晃已經進來,後面隨着的卻是洪仁發。論起胡以晃,本與楊秀清意氣不投,久無來往,只因自從與洪秀全一別,絶無消息,故特地到來探問一遭。這時秀清和朝貴,見以晃到來,急的讓坐。以晃便與仁發,一同坐下。與各人通過姓名,單不見有秀全在坐,心上疑惑,便問:「秀全兄弟,往那裡去了?」朝貴道:「胡兄原來不知!秀全哥哥已陷在桂平牢裡了。貴友韋昌輝到來傳報,正為此事要商量設法,恰值老兄已自進來。」胡以晃猶未答言,只見仁發跳起焦躁道:「到了廣西許多時,今日往這方,明日往那方,來來去去,總不會幹一點事,先陷了俺的秀全兄弟。若有些風吹草動,你們可對得住?今有團練軍二千,不如乘機殺進城中去,好歹殺了昏官,救出兄弟也罷了!」以晃急向仁發攔阻道:「兄弟休得如此躁急,且從緩計較!」仁發更怒道:「緩甚麼?緩得一肚子氣了!」各人都來相勸,仁發只得隱忍。朝貴向韋昌輝問計?昌輝道:「此時若要保領,恐待官府發下來,己是不及。但各位要什麼辦法,某盡可作內應!如果不能,韋某見各位義氣深重,就由韋某手上,縱他便是!」以晃道:「大丈夫出言如山,兄弟休言之太易也!」韋昌輝向以晃大聲道:「與足下相交許久,幾曾見過有說謊的、相負的?」朝貴道:「韋兄高義,斷不食言!無奈兄弟不便進城。目今就煩韋兄回衙,安慰秀全哥哥;胡兄便速往江口,尋着雲山兄弟,看看羅大綱事情如何?不如就用羅大綱這一支人馬,劫進監牢,有韋兄作內應,盡可救出哥哥,更可乘機起事也!」胡以晃道:「此計大妙!不勞多囑,只今便行。」朝貴大喜。
不提防胡、韋兩人正欲行時,洪仁發道:「我也要走一道。」朝貴道:「此行須要秘密,人多恐不便行動,仁發兄不如勿在。」仁發急道:「為著自家兄弟事,我也要親自走走,無論那個攔阻,我都不依!」各人聽了,都不敢相勸。胡以晃道:「去也容易,只要依某行事才好。」仁發道:「既為著兄弟之事,件件可能依命,你只管說來。」以晃道:「第一不能使酒任性。」仁發道:「這個依得!」以晃道:「第二件行止由某分發。到江口時,或留老兄在站裡,我須獨自前行,卻不得違拗。」仁發道:「你若留某在站裡,獨自回來,某又識不得路途,如何是好?」各人聽了都大笑起來。以晃道:•「那有此理?老兄請自放心!」仁發道:「如此卻可依得!不知第三件又何如?」以晃道:「無論何處,我二人若有說話,不宜高聲;倘遇著多一個人,你休要說一句話。」仁發道:「這卻使不得。天生某這一個口,這一副舌,是要來說話的。老兄難道要某做個啞子不成?」朝貴道:「怕你不說,說時恐誤了大事。」仁發紅漲了面,大怒道:「朝貴兄弟你也如此說!試問某這一個口,這一副舌,曾否誤了你們一點事來?今卻小覷我也!」胡以晃急勸道:「不必生氣!蕭兄不過防兄亂言,誤了大事,反陷哥哥,並無他意。總求老兄謹慎言語,也就罷了!」仁發方纔不說。於是胡以晃、洪仁發、韋昌輝辭了眾人,出了楊家莊,讓韋昌輝跑到城裡去。
胡以晃便同洪仁發望江口而來,不在話下。